流水巷子里住户不多,而且住的多是穷人,每家每户都破旧不堪,院门也是七零八落,随眼便能看到院中的情形。
宁悠然看了前面几户院子,里头都晾着不少男女老少的衣物,只有巷尾的一户人家院中空空荡荡。
她稍稍思忖,直接推门进了院子。
宁悠然记得那文书姓沈,于是朗声问了问,“沈家娘子在不在?”
院中无人应答。
宁悠然与林佳和对视一眼,眉头微皱,院中还有小鸡在吃食,看样子是刚撒下的菜叶,房中应该不可能没人。
“进去看看。”宁悠然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利落地进了院子。
厨房与前堂都没人,倒是后院传来一些悉索声。
二人快步而去,渐渐听见支吾挣扎的声音,宁悠然眸光骤然警惕,伸手拿过房门边的铁锹,林佳和也操起一把笤帚,闪身到了后院。
后院水缸后面,两个男人正死死按着一个女子,拼命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可那女子虽然孱瘦却在死力挣扎,眼见就要扒开嘴上的手!
“放开!”
宁悠然厉喝一声,手中铁锹已经毫不留情地朝那两人打去!
“死娘们,疯了不成!”
那男子没有想到她真的敢下手,冷不防肩上已经挨了一下,疼地龇牙咧嘴立刻送了手!
林佳和也赶忙上前帮忙,笤帚雨点般落在二人身上,可两个男人已经生了防备,看准机会便要反击。
宁悠然前世是跆拳道黑带教练,要解决这二人简直易如反掌,虽然身上不大爽利,却也不妨碍输出。
而林佳和就没那么轻松了,手中的笤帚被夺了之后,就没有什么可以制人的了,三两下就要被歹人按在地上!
“臭娘们,还挺能打!”两人目露凶光,朝宁悠然狰狞围了过去,“今日就要你好好长些教训!”
宁悠然目光沉峻,自己虽然有些身手,但怎么可能同时对付两个高大男人?
而且今日出门没带银针,现下要怎么抵御二人?!
正思忖如何智取时,两人已经暴起!
“宁大人!”林佳和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帮手,却发现脚踝传来一阵剧痛,根本站不起来!
“你倒是再动手啊!”高个男子奸笑着揪住了宁悠然的背心,将她死死抵在墙上!
宁悠然暗暗咬牙,眼中杀意涌动,却半点挣扎不得!
“找死!”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给我收拾他们!”
宁悠然忽然觉得身上一松,赶忙回头探视,只见马钰儿叉腰站在门边,正指挥四个壮汉收拾二人!
不一会儿功夫,二人已经被扭在地上抱头讨饶。
“朝廷女官你们也敢妄动,我看是不想活了!”马钰儿上前一人踹了一脚,“说!谁命你们来的!”
二人只是哀求,半分不肯透露幕后指使。
宁悠然却不在意幕后是谁,眼下最终要的就是像沈氏问清隐情!
趁着马钰儿料理歹人的空挡,宁悠然将地上二人扶起来,伸手之间她才发现,那妇人竟然看不见!
一个没有丈夫庇护的盲妇,看着甚是可怜。
“多谢……多谢相救……”妇人心有余悸,哆哆嗦嗦摸着院墙站起来,朝着响声的方向福身道谢。
宁悠然扶她到房中坐下,和声抚慰,“沈夫人不必害怕,我们是大理寺的女官,专门青石镇的贪墨案来此。”
妇人无神的瞳中看不出什么起伏,身子却隐隐僵了一下,“袁氏见过大人。”
宁悠然顿了顿,又开口,“虽然不该再揭你伤疤,可是关于沈文书身亡一事,我还有些疑问需要问你,此处没有外人,你可以据实以告。”
为了令袁氏安心诉说,她甚至让林佳和也在院中等候。
袁氏忽然连连摆手,“大人要问就问县令大人吧,小妇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她这副抗拒的反应也是宁悠然意料之中的,今日若不是自己来地及时,那两个歹人还不知要将她带到何处。
像这样的威胁近来不知发生了几次,她想要避祸也无可厚非。
宁悠然不再逼问,起身在房中踱步。
沈家虽不是家徒四壁,也算清贫如洗,房中值钱的物件基本没有,大多是些用了多年的老物件。
袁氏衣着朴素,脸上不见半点脂粉,妆镜前甚至连一个妆盒都没有。
忽然,宁悠然的目光落在一个小物上。
那是一个有些生锈的小盒,一看便是装胭脂的,孤零零地放在铜镜前甚是突兀。
不知怎地,宁悠然脑中忽然闪过举报信上那一抹淡淡的红。
她本不该私自乱动袁氏的东西,可为了查案也顾不了许多,上前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钻进鼻息。
宁悠然眸光一闪,眼中多了几分猜疑。
“沈文书在衙门中俸禄应该不低,可你们怎地过得这般清贫?”宁悠然看似无意地询问。
听她提起亡夫,袁氏脸色蓦地落寞伤感,“都是为了给我治病,才拖垮了他,拖垮了这个家……”
宁悠然微微眯眸,“为了治你的眼疾?”
“不但是眼疾,”袁氏摇摇头,“我先天不足,做不得重活,稍稍劳累就喘不过气来,因此也没法为家里做些什么……”
宁悠然细看她的脸色,苍白而孱弱,应该是心脏出了些问题。
“他的俸禄除了养家,还要替我看诊抓药,哪里还够别的开销?”袁氏无神的眼中流落两行清泪。
宁悠然微微眯眸,“所以便起了贪墨的念头,对不对!”
面对她陡然的质问,袁氏惊惧交加,断声脱口否认,“他没有!他绝不是那种人!”
她否认地没有一丝迟疑,令宁悠然更加坚持心中的猜测,当下又再逼问,“你怎知他没有,他就算做了那勾当还会告诉你不成!”
“当然,平书什么都会与我说!那些灾银根本就是——”
袁氏忽然想起什么,生生截住了话头,低头死死咬唇。
可宁悠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信步走到她身边,将声音压低,“那封检举的密信,是你写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