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悠然面上微红，心底却有些空落落，凌清宴真的关心自己在宫中如何吗？
送自己进宫那日，他连半句叮嘱都没有，就臭着脸走了。
自己进宫也有七八日了，他若有打探，谢容与定然也会告诉自己。
然而，半句关心都没有。
“对了，”宁悠然岔开话题，“马贵妃已经有了察觉，圣上的身体不能再拖，回去之后我会尽快让圣上康复起来。”
之前二人计划让皇帝慢慢康复，可眼下形势已经不容许拖延，马贵妃等人防不胜防。
若谋划新的诡计，皇帝那残烛一般的身子怎能抵挡？
南苑。
自从宁悠然不在府中，西院便没有了欢声笑语，南苑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院中少了那欢脱的身影，似乎是索然无味了些。
凌清宴每逢回府，总是不自觉朝西院张望，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今日已经是宁悠然进宫的第九日，后宫中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得知宁悠然深得皇帝信任，而且协助太子应付马贵妃，他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复杂心绪。
若说不欣喜也是假的，但更多的，反而是担忧。
皇帝慢慢康复，如今已经开始垂帘听政，那个女人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宫了吧？
思忖间，程木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大人，边疆又来密信！”
凌清宴目光陡变，接过密信立刻拆开，脸色渐渐凝肃起来。
他转身往案上提笔，写了一张字条，交给程木，“亲手送到太子手中，告诉他不必回复。”
“是。”
……
翌日。
早朝。
凌清宴率先上前，躬身行礼，“臣有边疆急报，要上呈太子殿下。”
朝上登时雅雀无声，众人眼中都带着几分不安。
南疆时常有蛮夷骚扰，自从五年前一场大战之后，蛮夷就不敢再造次了。
这次传来急报，不知是不是又有势力蠢蠢欲动！
太子看过急报，连忙呈到帘后跟皇帝过目，二人脸色均是一沉。
同时，凌清宴沉声开口，“南陵国一向不安于臣服大徵，眼下与南境一些势力相护勾结，侵犯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南境的势力？”谢容与惊问，“你是说，南境有他们的内应？！”
“正是！”凌清宴冷声果断应答，“这封密信便是从南陵的探子手中截获，里头都是内应收集的密报。”
“若不是及时发现，连大徵的粮草所在都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
众人大惊，纷纷窃窃议论。
“这可如何是好，家贼难防哇！”
“这些内应简直该死，身为大徵子民，竟然替南陵做事！”
凌清宴余光扫过众人，却见一个身影岿然不动。
马尔泰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议论，眸光中似乎有些狐疑，脸色也十分难看。
那种神色，并非对大徵的担忧。
凌清宴反倒觉得，像是被抓包之后的不可置信。
“提督大人，南疆难道没有军情回传吗？”凌清宴忽然质问，“你们就没有发现南陵的半点异样？”
马尔泰神色一僵，好似被人踩中七寸的毒蛇一般，僵滞不语，眸中却毒恨不减。
他身为大徵的兵马提督，守护本就是他分内之事。
可眼下南疆出了这样的乱子，他却没有发觉，简直是天大的失职。
凌清宴一派的朝臣抓住这把柄，纷纷对他讨伐。
而与之亲近的一派则替他维护开脱。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凌清宴再度冷绝开口。
“启禀太子殿下，马提督年事已高，应对边疆战事显然精力不足。臣建议，在朝中另择年轻有为之人，暂代提督一职！”
马尔泰以及麾下众人大惊失色！什么叫做“暂代”？他分明就像借此机会，将马尔泰从提督的位置上拉下马！
“首辅也太过越权了吧！”
马尔泰自然不能甘心受他钳制，朝前拱手行礼，“圣上明鉴，臣守护边疆多年，并未发生动乱，眼下首辅仅凭一封莫须有的密信，便想质疑臣的能力，只怕有些说不过去！”
“还请圣上三思！”
凌清宴轻蔑勾唇，“是不是‘莫须有’，圣上一看便知，马提督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我便将那南陵探子带到大理寺，与你对峙可好？”
马尔泰眼中划过一抹惊惶，又被凌清宴尽收眼底。
他心中已经认定，马尔泰与南疆一定有苟且！
可当着皇帝、太子，和朝上众臣的面，马尔泰还是梗着脖子硬撑，“对峙便对峙质，就算到圣前对质，我也不怕！”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空档，上方忽然传来皇帝有些虚弱的声音。
“马提督近来既要督军，又要顾着运送粮草一事，有些疏忽也属正常，依朕看，就先歇息几日吧。”
话音刚落，马尔泰登时呆怔！
皇帝竟然向着凌清宴，令自己回家歇息！
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前几日后宫传回消息，马贵妃已经被皇帝劝回寝宫，饮食起居均沾不得边，如今又命他回去休息，圣上这是准备疏远马家？
既然是皇帝开口，纵然马尔泰万分不愿，也不敢再多言半句，只得闷声应承，“臣遵旨。”
一众朝臣神色各异，有喜有悲，只觉得朝堂上似乎起风了，至于这风往哪儿吹，众人还不敢妄断。
下朝之后，凌清宴和谢容与在宫道相遇。
如今谢容与正在监国，因此凌清宴也无需避讳，大方上前行礼。
“昨日收到你的密信，我就立刻上报父皇，”谢容与神色如常，仿佛在与他商讨什么政事，“父皇已经对马家起了戒心，待我禀明怀疑之后，便同意先将马尔泰架空。”
凌清宴点点头，“今日他在朝上的神色已经十分明显，似乎不相信我已经截获那探子的密信。”
方才在朝上，他说要将密探带到大理寺对峙，也不过是诈一诈马尔泰，那密探被抓当场就服毒身亡，谈何带回来对峙？
但这些都不重要，马尔泰一瞬的惊惧，已经令他心中了然。
二人交流片刻，凌清宴不便久留，正要告辞，却被谢容与叫住。
“清宴，还有一事，我恐怕要再拜托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