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与立刻朝贴身内侍交代两句,那人立刻快步出了寝殿。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名年轻药师已经悄悄从后门进来,宁悠然将如何篡改脉案的方法教于他,又细细嘱咐了几句,那药师便匆匆离去。
“多亏你心细,不然父皇康复一事很快就会暴露,马贵妃等人必然再起别的歹毒心思。”谢容与感慨不已。
可宁悠然的神色并不轻松,她的目光扫过外殿的內监和宫女,眸光满是戒备。
“不知殿下可曾注意,外殿的那些人似乎对内殿也十分关注。”
方才马贵妃离开之后,她便留意起殿内殿外的那些宫人。
有几个人一直在关注着内殿的动向,待自己目光扫去,那几人便匆匆低头掩饰。
谢容与目光一利,低声询问,“你是说,这里头还有马贵妃的人?”
“当然。”宁悠然勾了勾唇角。
谢容与有些不大确定,这些宫人他都已经差人查过,过往清白,也是一直在御前侍奉的。
不过眼下皇帝的身体不容半点差错,宁可错判也不能放过。
“既然如此,我还是都换上自己的人为好。”谢容与面色严峻。
接下来的时日,宁悠然潜心诊治照料皇帝,因为没有人蓄意破坏,皇帝的身子渐渐恢复元气,第三日便能下地行走。
皇帝对宁悠然赞许有加,几番想要赏赐都被她婉言拒绝,这谦逊低调更让皇帝对她青眼有加。
经过几日的观察,宁悠然几乎可以肯定,哪些人是马贵妃的眼线,与谢容与一一分析之后,他便寻了各种借口,将那些人调往别处。
内殿的宫人更是全部清换,均是谢容与信得过的心腹。
萃熹宫。
“什么!那些人都被太子换走了?!”
马贵妃几乎不敢相信谢容与有这样的魄力,当下捏着拳头,惊怒交加。
曾几何时,谢容与连与她对峙都不敢,现下凭着皇帝的一点支持,竟然敢对自己的眼线下手。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圣上身边如今是何人贴身伺候?”马贵妃冷声询问。
铃桃皱眉想了想,“是一个叫清和的宫女,看着十分眼生,说是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我却不曾见过。”
马贵妃冷笑,自己在寝宫中都安插了眼线,太子又怎会没有心腹?
“把那个宫女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机灵货色!”
“是!”
……
晌午之后,宁悠然替皇帝喂了药,便让內监服侍他午憩,自己则回偏殿休息。
刚走到外殿,便见小宫女匆匆来报,“清和姐姐,萃熹宫的铃桃在殿外等你。”
宁悠然困意全消,眼底拂过一抹防备,温声开口,“知道了,我这就出去。”
临走前,她往寝殿后门找到谢容与的心腹内侍,低声嘱咐几句,那内侍立刻从后门匆匆出去。
殿外,铃桃笑得十分虚伪,“娘娘担忧圣体,想知道圣上恢复地如何,你与我往萃熹宫走一趟吧。”
“是。”宁悠然淡然应下,跟着她下了长长的阶梯。
一进萃熹宫,那股浓烈熏香便令宁悠然有些不适,不过这香味与马贵妃的性子倒是十分搭配,都是一样极具侵犯。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宁悠然的声音与往常大不相同,木讷中带着些许畏惧,与机敏灵巧毫不沾边。
见她这般模样,马贵妃心中首先便少了两分戒备,慵懒欠了欠身,“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宫女?”
宁悠然见她不提皇帝的病情,便知道她今日只为探查自己的身份,于是不动声色点头,“是的。”
铃桃受到马贵妃的暗示,在她身边踱了两步,皱眉质问,“胡说!我以前为何没有见过你?”
宁悠然懵然抬起头,“奴婢是月前才从内侍府调往东宫的,一直负责东宫的内务,不曾出过东宫。”
铃桃狐疑看了看她,对这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内侍府年初确实新进了一批宫女,被放在京中蠡园受教,月前才回到宫中被拨往各处。
如果她真的是那时候入宫,回宫后又直接被送到东宫内殿,自己没有见过她也无可厚非。
“是吗?”铃桃仍不放心,继续穷追不舍,“你在内侍府跟的哪位嬷嬷?”
“徐嬷嬷,”宁悠然脸上仍是木讷平淡,“张嬷嬷也曾教导了我们一段时日,但后来被调往别处,我便跟着徐嬷嬷学习宫规。”
宁悠然十分坦然,关于假身份的这些细节,她早已倒背如流。
而且她坚信,就算铃桃去内务府核实,这两位嬷嬷也一定是一样的口风。
见她对答如流,铃桃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验证,于是转身朝马贵妃微微点头。
榻上的马贵妃方才一直关注着她的神色,直到最后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于是敷衍地问了一句,“圣上身子如何了?”
“这两日还是乏力,下不得床,一直说后背疼痛。”
宁悠然说的这些症状,正是那毒症的副作用,马贵妃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对这答案似乎十分满意。
这些天,王御医一直关注着皇帝的脉案,来禀报时并没提及异常。
眼下这宫女又说了这些症状,可见皇帝仍然虚弱不已。
马贵妃心中暗自得意,就算谢容与守在跟前又如何,那毒可不是寻常大夫能解的!
“你们在圣前好好伺候着,若是圣上有什么差池,本宫定然要你们好看!”
马贵妃双目微阖,大有结束问话之意,
铃桃便朝宁悠然冷声吩咐,“娘娘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是。”
宁悠然躬身退出去,出了萃熹宫又走了好一段路,才见宫墙下站着一人。
“殿下怎么来了?”宁悠然上前,朝谢容与行礼。
方才铃桃找过来,她就知是马贵妃起了疑心,为了防止事情突然有变,便让小内侍去给谢容与报信,让他早做防备,可没想到他竟然到此来等自己。
“你虽然让我在宫中等候,我却还是不放心,”谢容与笑得温淡,“马贵妃心思歹毒,你若在她宫中出了什么状况,我拿什么赔给清宴?”
“你都没看见,那日送你进宫,他的脸黑得锅灰一般,我都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