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宴站在一旁,没有开言,眸色略微深了深。
“承蒙娘娘眷顾,还记得臣妇,”宁悠然笑得淡雅得体,脸上却带着些许凄苦,“臣妇一直病弱,前阵子在城郊寺中休养了一段时日,没能去给娘娘请安。”
马贵妃眼中晦暗一瞬,转而莞尔,“原来是这样,难怪清减了不少,日后进宫的日子多着呢,也不急于一时。”
从她的神色,宁悠然也拿不准她是信了还是没信。
幸而她没有再追问什么,很快便转身离开。
送走马贵妃之后,众人也三三两两出府,马尔泰一家整齐在前院送客。
马钰儿心情本就不快,可是碍于嫡女的身份,也只能硬撑着在母亲身边应酬,只盼着能早点送走这些人。
等客的空隙,她漫不经心地朝后院望了望,谁知却看见树荫下两个身影匆匆相逢。
那不是谢疏言与宁萱萱吗!
马钰儿身子一僵,已经听不大清楚母亲与她说些什么,一门心思都放在对二人的窥探上。
宁萱萱脸上的娇羞之色甚是刺眼,她不用细想也能猜到,二人一定是看对眼了!
马钰儿眼中眸色渐渐森然,袖中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然而更令她惊异愤怒的是——谢疏言似乎将什么东西快速塞在宁萱萱手中!
贱妇!这才见了第一面,就要与人定情了不成?!
她心中并未责怪谢疏言,却满是对宁萱萱的怨恨不满。
谢疏言很快转身离开,马钰儿赶忙收了目光,侧了侧身子。
等他走近时想要再打个招呼,可谢疏言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朝马尔泰客套两句便匆匆出府去了。
马钰儿心头好似被砸了一记重锤,又痛又闷,木然看着那身影走远。
“钰儿,我回去了,过两日给老夫人补送寿礼的时候,再来找你吃茶。”
宁萱萱娇腻的声音,像一把沾了盐水的刀子狠狠的插在她心上。
马钰儿冷冷收回目光,对这话似乎充耳不闻,反倒笑着与别的小姐送别,只留宁萱萱一人呆立在日头下。
自己与她相隔不过尺余,她怎么可能没有听见?
听见了为何这般冷落自己,让人下不来台?
宁萱萱狐疑回头看了看自己方才站的树荫,这个位置刚好一览无余,她瞬间明白了马钰儿为何对自己这个态度。
这个女子向来就是这样,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也决不许别人染指。
更何况她对谢疏言那般上心,心里自然怨恨自己。
无所谓了,等她附上谢疏言这棵大树,凭着一身聪明才智,还怕得不到马贵妃的青睐?
届时她马钰儿对自己来说,又算个什么东西!
马夫人忙着送别其他人,也无暇关照到她,宁萱萱只得寒着脸自行尴尬离开。
然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宁悠然看得一清二楚。
她可以肯定,二人已经生了嫌隙。
回去的马车上,宁悠然心情甚好,今日的鸿门宴不但轻松过关,还看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真是精彩的一天。
“你得意了?”
凌清宴冷沉的声音忽然在马车中想起,将车里原本就冷冰冰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以下。
宁悠然微微垂眸,有些人总能在你稍稍畅快的时候,泼来一盆冷水。
真是扫兴!
“妾身有什么得意不得意的,大人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还不许我自己找些乐子么?”宁悠然不软不硬地回怼。
什么银子不银子,她此刻也不想那么多了,方才在宴席上一直臭着一张脸,当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让自己不好过,就别怪自己戳他的心窝子!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今日的心思,”凌清宴靠在马车上,目光却越发森冷,“你要怎么翻云覆雨我不想管,但是休想利用我再弄出什么风浪!”
听他将话说得这么明白,宁悠然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让自己给他疗毒续命的时候,他怎么不这么硬气?现在倒开始讨价还价了?
“再说吧,”宁悠然转脸看向窗外,声音冷淡却清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说,我在人前与自己的夫君亲密些又有什么错?”
闻言,凌清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但似乎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马车刚好在南苑门前停下,宁悠然不等他起身,便独自下了马车,自顾自朝自己院中走去。
转眼已是夜幕沉沉。
凌清宴却抱着酒坛在房顶独坐,今日寿宴上的一切在他脑中反复重演。
谁都不知道,他当时在台下有多隐忍,尽管再恼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宁萱萱在众前起舞。
一想到观舞时谢疏言的倾慕神色,他便忍不住攥紧了酒坛!
最让他心惊的,还是宁萱萱对谢疏言的回应。
他虽然不愿承认,但也清楚她没有拒绝谢疏言的倾慕!
酒气渐渐上头,他眼中已经泛起三分醉意。
想到宁萱萱今日受了委屈,他的心便不自觉有些沉痛。
凌清宴缓缓起身,犹豫一刻,翩身出了院外。
……
相府。
宁萱萱独坐灯下难以成眠,手中还攥着谢疏言白天给她的那张纸条。
“明日明幽阁见。”
宁萱萱反复看着这一行字,每默念一次心中便多一分欢喜,自己终究还是凭着才貌博得了他的青睐!
今日在舞台上她还不能肯定,谢疏言究竟有没有对自己动了情,直到在马车上看过这张字条,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回府之后她便迫不及待与梁氏分享,果然,梁氏也惊喜地说不出话,抱着她欣慰了许久。
他身后又是马贵妃和马家的鼎力支持,将来很可能取代太子也说不定!
二人都觉得这机会千载难逢,相比京中任何一个权贵之子,五皇子都是宁萱萱不能错过的良配。
想到今后可能一步登天,宁萱萱便激动地难以自制,根本没有发现窗棂微微一动,一个身影已经伫立窗下。
“萱萱。”
一声轻呼吓得宁萱萱惊叫起来!
“清……清宴……你、你怎么来了……”
宁萱萱看清来人才结结巴巴开声,忽然想起什么,慌忙将攥着字条的手背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