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站在远处,一闻那味道便知道是火药!
“长宁山西北山腰处的矿洞,你不会说不知道吧?”凌清宴端坐正前,漠然看着已经跪下瑟瑟发抖的陈州。
宁悠然心头一明,程木他们果然已经找到了那洞!
“矿……什么矿……”
陈州不见黄河不死心,仍在抵赖挣扎。
宁悠然在一旁冷笑不已,抵赖又有什么用,只要找到火药看他还能如何辩驳!
但眼下火药可能还是没有头绪,凌清宴之所以拿出这个证据,多半也是想要诈一诈他罢了。
“认是不认?”凌清宴起身,“那便带回去,见见熟人吧!”
他朝程木使了眼色,几人立刻将死狗一般的陈州押下楼去。
宁悠然与他后走一步,低声询问,“火药还没有找到,对吗?”
“嗯,”凌清宴薄唇轻抿,眼中带着几分沉穆,“这厮只怕不止自己一人掩饰证据,上头必然还有人帮忙!那些火药恐怕已经不在宣城了。”
宁悠然心头本来燃起的一点明光,登时也消散了些许。
若他们已经将火药转走,那么此案就牵扯甚远,想要立刻结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回到县衙,程木早已在大狱备好刑堂,陈州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成为这里的阶下囚。
刑堂点了数支火把,照得整屋没有一丝暗角,陈州坐在当中的刑凳上,宛如暴露在日光下的老鼠,畏畏缩缩。
“矿洞一事,以及灾银的去向,本官已经查清来龙去脉,”凌清宴略一欠身,“你作为一县父母官,罔顾百姓死活,该如何处置只怕你心中已经有数了吧?”
陈州的脸在灯火下越发惶恐,身子也抖得厉害,宁悠然眼角一抹冷嘲,就这般不禁吓得玩意儿,也敢做出这么多恶来!
“什么矿洞,下官、下官不知首辅大人说的是……是什么……”陈州仍在磕磕巴巴抵赖,冷不防几张纸已经扔到他脸上!
“你不知?”凌清宴脸色骤然冷沉,“那这些田产地契都是哪儿来的?!”
陈州瞥了一眼地契,心中放心些许,这些上头都是外室的名字,就算被凌清宴查出来又能如何?
自己只要咬死不认,他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陈州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大人,这是什么,下官怎么看不明白?”
凌清宴早已料到他还要挣扎,朝椅背一靠,淡声朝程木招呼,“带进来。”
片刻,程木押着两个人进了刑堂,走在前面的是那个衙役,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妖娆女子,陈州瞥了一眼登时心中凉了半截!
“原来是你们告密!”陈州眼中怒火喷薄,恨不得上前撕了外室,“梅香,我待你如何,你怎敢这样出卖我!”
梅香一身桃粉,进刑堂仍是描眉画目,鄙夷地看了陈州一眼,“老陈,你就认了吧,没得牵连我和弟弟。”
陈州被这话噎住,自己千辛万苦贪墨那些灾银,本想与她厮守后半生,怎料她竟然轻飘飘说出这样一句戳心窝子的话!
“贱人!你若敢胡言乱语,我定要你好看!”
陈州的话里带着几分威胁,此事不但事关他一人的乌纱,还牵扯着上头几人。
若真的被凌清宴找到什么线索,自己别说官位不保,就是性命也难保!
而他平日与梅香温存时,也提及不少其中的隐秘细节。
此时她被凌清宴拿捏,很难说会不会以此作为脱身罪责的筹码!
“你这死老东西,自己不想活也就算了,还想拉着我一起死不成!”梅香双眉倒竖,朝凌清宴跪下。
“大人,那些灾银就是他昧下的!所有田产铺子都是以奴家的名义买的,还有一部分现银,也是我弟弟帮着找人一点点兑成银票的!”
陈州万念俱灰,痛苦地嘶嚎一声,“你、你不得好死!”
“我若跟着你才不得好死呢!”梅香咬牙骂了起来,“你以为我图你什么,早让你休了家里那个黄脸婆,若是我替你掌着眼,你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宁悠然看得三观尽毁,怒斥一声,“厚颜无耻!若是由你掌眼,只怕他现在已经在牢狱里了!”
梅香被她厉喝一声,心中憋气却也不敢回怼,只得愤愤看向一旁。
凌清宴才懒得看他二人的丑态,冷声开口,“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剩下的事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接着找人揭发?”
陈州闭上眼,大有坐以待毙之态。
宁悠然见此情形心中明白,矿洞一事只怕真的牵涉了上头的官,陈州才会宁愿自己扛下,也不敢供出那些人。
可她与凌清宴此来江南的目的,就是为了肃清一切污淖,怎么可能让此事就在陈州这里了结!
她心下暗暗思忖片刻,与凌清宴耳语两句,转身出了刑房。
待她走后,凌清宴也不再审问,反倒将话头对准梅香,“你与他做了多久外室?”
梅香出身烟花地,向来水性杨花,一见凌清宴天人之姿,心中早已倾倒大半,此刻竟然带着几分媚态回话。
“回大人,奴家也是被他强逼的,他许了我县令夫人的位置,整日缠着奴家不放……”
凌清宴心下恶心,却仍是不动声色地啜了口茶,“是吗,原来你并非真心啊?”
“他这把年纪了,又那般猥琐小气,也配奴家真心?!”梅香现下急于撇清,说话更是肆无忌惮,“他对家里那个都能这般无情,今后对我又能好到哪儿去?”
“若不是看他能弄些田产家当,奴家才不伺候这样的废物!”
陈州本已闭目等死,听见这话,胸腔中登时一股怒气充斥,双目倏地瞪圆。
“你说这话当真不怕进拔舌地狱?!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家里那个还病着,等她身子好些我便送回乡下再将你迎进门,日后你便是堂堂正正的县令夫人?!”
“我贪墨的那些灾银,可有丁点花在了别处?不是替你买田产,就是买铺子,就连平日他们送的那些东西,哪一件不是送到你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