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钰儿并不觉得意外，来此任职前她便清楚，宁氏姐妹都在大理寺任职，可是她此来的目的，并非为了宁萱萱。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吓一吓宁萱萱。
“怎么，你很意外吗？”马钰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大理寺真是好地方，我怎能不来磨练。”
宁萱萱眼中惊惶更甚，相对宁悠然，她眼下更担心马钰儿作乱。
毕竟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嫁入五皇子府，马钰儿这番接近，莫不是要坏自己好事？
她心中虽然尤其，但也不敢太过激怒马钰儿，于是笑了笑，“大家能一处做个伴多好，省得各自寂寞。”
程留瞥了她一眼，“此处可不是闺中叙旧的地方，大家各自忙去吧。”
马钰儿跟着宁悠然往文库而去，程留也往自己案前坐下。
剩下宁萱萱一人站在原处出神片刻，也眸色阴鸷转身离开。
一整日，宁悠然都在向马钰儿介绍大理寺中各司职责，以及监管司的一些日常。
令她意外的是，马钰儿竟然真的尽心记录，将一些重要的事项都记在自己随身的簿子上。
先前宁萱萱到任，连着几日都心不在焉，程留最终也不愿再费口舌，只给她派些简单的差事，至今她都还无法独自断案。
而马钰儿则完全不同，抛下个人的偏见不说，她并不算愚钝而且好学。
宁悠然甚至觉得，她很快便可以熟悉机制，参与办案。
散值时分，宁悠然和声叮嘱，“今日所学，你回去好好整理，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明日再说。”
马钰儿点点头，将自己的簿子收好，装进自己绣了花的一个布袋中。
那布袋上还缀着一个小小的绣花挂件，甚是可爱。
宁悠然弯了弯唇角，恰好被马钰儿看见，她看了看那挂件，有些不好意思，“我说不带吧，我母亲非说朝中小人甚多，求了灵符让我带着辟小人。”
话音刚落，她见宁悠然面色有些怅落，这才觉得方才的话似乎不妥，赶忙摆摆手，“我不是说你是小人，是……哎！说不清楚了！”
她懊恼地跺跺脚，宁悠然淡色摆摆手，“我没有多想，只是羡慕你有母亲关心罢了。”
马钰儿怔了怔，想起宁府的情形，她生母早逝，梁氏又偏心宁萱萱，想来她在府中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可马钰儿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咬了咬唇，低声一句，“其实，我也十分羡慕你。”
说罢，她便逃也似的转身而去。
宁悠然讶然抬眸，看着那快步离去的背影，她羡慕自己什么？
二人说话的一幕，恰巧被书柜后头的宁萱萱尽收眼中，心中妒恨不已。
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二人竟会成了朋友！
看来，这大理寺不是久留之地，她心中打定主意，回府之后便要旁敲侧击，求着父亲再给她谋一个新的去处。
连着几日，宁悠然找来不少有代表性的案例，给马钰儿恶补断案的技巧。
马钰儿虽然不大能吃透，却学得十分卖力。
宁悠然前往大牢提审犯人，也都将她带在身边，马钰儿也不嫌大牢腌臜。
宁悠然在审犯人时，她就在旁记录口供。
回大理寺后，宁悠然翻看口供，俱是按照自己叮嘱那般，写得详细且工整。
“你这才学、态度，在家做大小姐倒真是可惜了。”宁悠然由衷称赞一句。
马钰儿有些不好意思，奉承之言她听过不少，可人家都是夸她相貌家世，还从未有人评论过她的才学态度。
她更没有想到，第一个给自己这样评价的人，竟是以往的一个“敌人”。
没等马钰儿谦虚，身后一个黏腻声音先响了起来，“钰儿可是很聪明的，稍稍学一学就会了。”
闻言，宁悠然与马钰儿脸色都沉了下去，好似吃了苍蝇一般不愿答话。
宁萱萱不管二人的脸色，朝中间靠了靠，“姐姐，你可好久都没有带我一道审案了，我也想与你们一起去。”
这几日她一直偷偷观察这二人，说是亲密又不算亲密，说疏离也谈不上疏离。
她实在很想知道，她们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可偏偏宁悠然不让她跟着一起前往，好几次她佯装勤快想跟二人一同办案，都被宁悠然留在了大理寺。
在不探清二人的关系，她当真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
宁悠然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并非我不想带你去，是大狱的狱吏看了你，都要摇头哇。”
“说来我也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那些狱吏为何那样怕你？”
宁萱萱笑意尬在脸上，面子登时挂不住了。
许久之前，好几次她被程留派去提审犯人。
到了大狱之后，她都恶心地不想进去，狱吏对她也甚是不耐烦，气得她与狱吏闹得甚僵。
最后一次，她实在不愿再去，便让谢疏言想法子整治了狱吏，吓得几人逮住机会便向程留诉苦，求程留以后不要再派她前来。
程留也被闹得有些尴尬，之后便再也没有派她前去提审，只让她在大理寺做些清闲差事，任她自生自灭。
马钰儿见她神色有异，自然猜到她在狱中或许耍了些小姐脾气，当下笑着附和宁悠然，“这些人也真是不长眼，竟然敢惹咱们相府的千金？”
宁萱萱深知马钰儿的脾气，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眼下她能放下身段与宁悠然一起讥讽自己，看来是真的被宁悠然拉入麾下了。
再多说下去，只怕自己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宁萱萱潦草敷衍两句，便悻悻走回自己案前坐下。
晌午过后，宁悠然又带着马钰儿去了刑部大牢。
她手中一桩人命案子牵涉朝中一个四品官员，至今还没有拿到切实的口供。
去刑部的马车上，二人讨论起案情，马钰儿一开口便有些义愤填膺。
“这个刘峙秀也太过无耻了！酒醉闯进人家房中，行了不轨之事也就罢了，竟然还下狠手取了人家姑娘的性命！四品官员又怎样，难道就可以逍遥法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