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见他仍是不松手,也懒得再挣扎。
墙角实在太冷,他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二人如此睡了一夜,早晨醒来,宁悠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身边已经没了凌清宴的身影。
说来也怪,昨夜后来她没有再做噩梦,而且睡得十分踏实,一早醒来只觉得精神百倍。
她收拾好了被褥稻草,整了整发髻,便出了柴房。
院中,凌清宴正帮着曾长栓劈柴,宁悠然笑着打了招呼,便去厨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林家妹子醒啦,”锅气缭绕间,荷花笑着招呼,“去屋里等着吧,我一会儿便把粥端过去。”
昨日凌清宴已经与她说过,二人化名林氏夫妇,想必他已经向曾家说过自己二人的“来历”。
“我来,我来。”宁悠然赶忙接过粥碗。
屋中两个孩子一见她进来,都亲热的围了上来。
“大宝小宝当真喜欢你,”曾大娘打趣着,“孩子的眼睛最干净,碰着善良的人就会想要贴着。”
“真的吗?”宁悠然心中欢喜,她也十分喜欢这两个孩子,“等姨姨落下脚,以后想法子给你们买糕点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两个孩子欢呼雀跃。
一家人都进了屋用饭,气氛甚是融洽。
“林兄弟,你们若是没有合适的地方落脚,就先不忙着从我家出去,现在外头乱得很,你们先等等的吧。”
凌清宴干活麻利,话又不多,曾长栓打心眼喜欢他这性子。
而且二人一看便不是偷奸耍滑之人,令他忍不住想要帮扶一把。
“多谢曾大哥,那我们便不客气了,”凌清宴朝他颔首,“一会儿吃了饭,我与你一道出去吧,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甚好!”曾长栓笑了笑,“我正好带你去城中转转,你往后自己闯荡也不会抓瞎。”
宁悠然心中更加放心,昨日她一直没有打听城里的事,便是想要等曾家人自己放下防备,说出心中的隐晦。
如此看来,他们离打开心扉已经不远了。
吃完早饭,宁悠然帮着荷花在院中整理杂物,水灾之后。
家中已经所剩无几,倒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整理,二人便在院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林兄弟虽然不大说话,人倒是贴心,”荷花笑着看向她,“今日一早我便见他早早起来烧水。”
宁悠然心中哑然失笑,这货竟然还会生火烧炉灶!
朝中那些人若是知道堂堂首辅,在百姓家中生火做饭,不知要笑成什么样子!
“没想到咱们宣城遇上这样的天灾,家中要是没个靠谱的男人,可真不好办。”荷花感慨不已。
宁悠然不动声色回应,“曾大哥也很有担当,他在外寻粮,你在家操持,这才是相濡以沫。”
“谁说不是,”荷花眼中的幸福难以掩饰,“你别看他像个粗人,以前也是在衙门做过文书的呢!”
宁悠然有些讶然,曾长栓看着全然不似读书人,没想到竟然还在衙门当过差。
那他会不会对县衙的内幕也有了解呢?
“那后来为什么不做了呢?”宁悠然问得好似漫不经心。
闻言,荷花的脸色渐渐黯淡,“唉,他那个耿直脾气,哪能在衙门做得长久,回家之后整日都是抱怨叹气……”
宁悠然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他定然是看不惯县衙里的脏勾当,这才辞了差事回家眼不见心不烦。
可她也不敢太过打探,只能温淡笑了笑,“那也无妨,只要踏实做事,何处不能容身?”
荷花带着些惊喜抬头,“妹妹与我想得一样!我也这么劝他的,就算不能当差又如何,一家人开开心心才是首要。本来他在城里做工,也算能养活一家,可谁知该死的水灾,唉……”
宁悠然低头捡着地上的杂物,随意问了一句,“按理说,这个季节不该闹灾难的呀,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荷花脸色陡地沉了沉,没有再接话。
宁悠然知道她还是防备,索性不再深问。
只与她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她渐渐也就卸下防备,恢复了之前的亲切。
临近中午,凌清宴与曾长栓回到家中。
令人惊喜的是,二人肩上都扛了不少东西。
“今日真是走了大运!”曾长栓一进门便嚷了一声,“遇到一个商队路过,林兄弟替他们修了马车,所以人家拿了这么多东西谢我们!”
二人将东西卸下,打开一瞧,都忍不住惊喜欢呼。
几个口袋里都是粮食、咸肉之类的稀罕东西,甚至还有些糖和点心,两个孩子高兴得好似过年一般!
宁悠然目光深深瞟过凌清宴,见他波澜不惊,也没有作声。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刚好有商队,还刚好坏了马车,又刚好被凌清宴修好?
这是谁安排的,宁悠然心中一清二楚。
可她还是忍不住多看凌清宴一眼,这狗男人这次当真有心。
“林兄弟,你二人可真是我家的福星!”曾长栓亲切地拍了拍他肩头,眼中满是感激。
凌清宴温和笑了笑,“是你们一家施善在先,福报在后,与我没有什么干系。”
听着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推诿,宁悠然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凌清宴转眸看着她,嘴角也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些食物足够几人应付一段时日,午饭时,荷花便切了咸肉,又好好蒸了锅白饭,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围桌而坐。
曾家几人已经好些天没尝过肉味了,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大人们也是笑逐颜开。
曾长栓甚至还将藏在地下的酒盛出,和凌清宴对饮起来。
“林兄弟,相逢就是缘分,”曾长栓酒过三巡,眼中已经有了些许醉意,“我看你白白净净,多半是个读书人。”
宁悠然不动声色低头吃饭,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此时大概就是良机!
凌清宴放下酒杯,叹了一声,“读是读了几年书,今年本要应试,谁知又碰上这样的坎坷,还不知明年有没有望科考……”
“考上又如何!”曾长栓眼中忽然一厉,“这样的官场,不考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