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银一事倒也不是最重要的，”宁悠然眸色深深，“眼下倒是有一件事，急需立马查清，只要有了那个证据，我就不信陈县令不认罪！”
凌清宴稍稍眯眸，试探抬头，“你是说，火药？”
宁悠然会心一笑。
这狗男人办起正事还是靠谱的，对于这些细节也十分敏觉，与他搭档倒是不累。
“对！”她眸中熠熠闪着光亮，“灾银就算找回，他也会百般抵赖，最多治个赈灾不力的罪名，采矿一事还是会被掩盖起来。可若是找到了矿洞和火药，这便是死证，容不得他有半分抵赖！”
凌清宴颔首，他们走这一趟，原本也不只要将灾银寻回，更重要的是要顺藤摸瓜挖出蛀虫！
陈县令不过一个七品小官，绝不敢一人贪墨那么多灾银，上头若是没有人撑腰，他怎敢掀起这样的风浪！
还有城中那么多府衙的官差，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怕宣城上头的临州府也不会是个干净地方！
这一次南行甚是不易，他一定要将此地肃清才能安心回京。
“下午我出去一趟，你在曾家不要离开。”他温声叮嘱一句。
宁悠然知道他要传程木部署一切，于是点点头，“你自己当心些。”
凌清宴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很快又遮掩过去。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
晌午过后，凌清宴寻了个借口出门，宁悠然则留在曾家，陪着荷花他们在院中聊天玩耍。
为了不令曾长栓起疑，凌清宴不敢在外耽搁太久，一个时辰左右便回了曾家，回来之后照常帮他修补家中物件。
曾长栓觉得与他对路，又忍不住说了些县衙的事，凌清宴也都一一记下。
“曾大哥，我与娘子一直住在你家也不是办法，”凌清宴温声开口，“明日我就去城中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可做，等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们便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行，”曾长栓不疑有他，憨厚点点头，“你也不必着急，一日找不到就明日再找，弟妹身子不好，你不必急着带她出去吃苦。”
凌清宴心头微动，几日接触下来，这汉子是什么人品，他心中早已有数，此刻不动声色询问，“曾大哥，以后若有机会，你可还想回县衙当差？”
曾长栓脸色黯淡，“昏官当道，我可做不来那样的差事！”
凌清宴笑了笑，没再言语。
入夜，凌清宴已经悄悄出门，宁悠然一人躺在稻草上，今日倒是不尴尬了，可她却忽然觉得有点冷清。
也不知凌清宴那边安排得如何，找到矿洞了没有。
就算寻找矿洞不易，火药的线索应该好查才是。
大徵明令禁止百姓私藏火药，想要的话就只能由官府从指定的商店购置。
像炸山这么大分量的火药，一查便能查到来处！
正思忖间，忽然听见门轻轻一响，凌清宴已经闪身进屋。
“查得怎样！”宁悠然立刻从草铺上起身，期待地看着他。
凌清宴脸色微沉，摇了摇头，“火药一事，只怕还要费些功夫才能查到。”
程木在城中乃至周边都暗查了一遍，不但县衙仓库火药数量相符，就连指定供应的地方也不见有多的火药。
凌清宴一听便知道他们已经有了防备，在自己来宣城之前，便做好了账目，掩藏了多余的火药。
宁悠然忽然想起什么，“那么矿洞呢，可有找到？”
“也没有，”凌清宴沉声开口，“此时山上污泥根本下不去脚，想要查找矿洞，只怕还要明日另找道路上山。”
宁悠然颓然点点头，暴雨刚刚停歇，上山仍然十分危险，她也不忍程木等人为了查案出了什么闪失。
只是时不待人，若是泛起瘟疫，这查案的进度就更受影响，但愿明日程木等人能够找到上山的路。
“不过，今日他们倒是抓了一个县衙的衙差，此人身上大有文章！”凌清宴忽然开口。
宁悠然眼中明光一闪，“当真？！”
“此人也是偶然被程木发现有些蹊跷，追查之下，才发现是陈县令外室的弟弟！”
“外室？”宁悠然冷哼一声，“这种七品小官也学人养外室，手上当真宽裕！”
一个七品县令月俸才有多少，能养得起外室，可见外水甚肥！
“此人虽然是个普通衙役，陈县令却将重要的事都交代他办，今日他鬼祟前往府衙，被程木逮个正着，于是便抓来给我审问。”
“几乎没费什么工夫，这软骨头便和盘托出，”凌清宴冷笑一声，“你可知陈县令存了多少家当在外室那里？”
他说了一个数，宁悠然当即唾了一口，“这狗官当真狗胆包天！他尚且敢捞这个数，就更别说上头的知府等人了！”
凌清宴点点头，十万灾银倒有大半入了这些人的私囊，此案不查天理难容！
“这些人多半用别人的名义购置田产铺子，自己倒是甩得一身清白，”
“程木已经盯紧了此人，陈县令若有什么动向他会来报。”
宁悠然皱眉，“他会这般听话？”
凌清宴挑了挑眉，不以为然，“那自然用了些手段。”
宁悠然弯了弯眉眼，她就猜到狗男人不可能那般轻松便拿住了此人。
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倒不觉得凌清宴这般有什么不好。
“明日咱们应该可以离开曾家了，”她思忖片刻，“咱们虽然易了容，可若是在此久留，难保陈县令那些人不会察觉。”
曾家待他们真诚周到，若是因为查案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宁悠然实在良心难安。
自从云儿出事之后，她便越来越怕身边的无辜受到伤害，行事也发小心谨慎。
“依你。”凌清宴点点头。
“等案子了解之后，须得好好谢谢他们。”宁悠然认真看着他。
“也依你。”
宁悠然蹙眉，这狗男人今日转性了，怎么句句都是“依你”？
凌清宴看了看地上，正准备往稻草上躺下，谁知宁悠然早有防备，还不等他动作，就已经睡在了稻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