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萱萱涨红了脸，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一个小小的狱吏也配置喙自己？
“宁司勤，我程留对事不对人，但你确实比宁悠然相差甚远。”
程留冷冷说罢，开始思索如何补录口供。
虽然方才的话他记得大概，但是一些细节还须重新审问，这便耽误了下面的行程。
一转身，却见宁悠然已经坐在床边伏案疾书。
她在写什么？程留快步上前，惊讶不已，“你都记得？”
那卷簿上，宁悠然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大半页口供！
宁悠然笔下不停，“趁着还记得赶紧誊写，不过有些细节不大记得，一会儿再对一对便好。”
程留不由暗暗叹服，尽管她与宁萱萱不对付，却没有借此发挥。
而是首先想到如何挽救同僚的过失，实在难得。
可不远处的宁萱萱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才不相信宁悠然会这般好心替自己弥补，不过是想借此在程留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罢了！
下一次，她决不能再给宁悠然这样的机会！
二人重新对了一边口供，确认无误之后便拿给犯人画押。
直到离开牢房，二人都没有再理会宁萱萱，令她不由更加嫉恨。
哪怕之前与马钰儿等贵女在一起，她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冷落委屈，没想到现在竟然要看这两人的冷脸！
回到监管司，宁萱萱忍着心中不悦，还是微笑贴到程留跟前，“程少卿，哪些是我要做的，只管吩咐便是。”
程留瞥了她一眼，既然她已经到此任职，以后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让她动手，于是将手中口供递到她手中，“按我之前教你的，将这些整理入册吧。”
“好的。”宁萱萱甜腻一笑，立刻接下东西回自己座上去了。
宁悠然觉得案子中仍有一些不明之处，于是和程留一起参考案宗讨论起案情。
二人偶尔凑到一处查阅卷宗上的疑点，没有察觉角落窥探的目光。
宁萱萱一面假装整理手上的口供，一面严密监视着二人，眼中阴光闪烁。
就在二人又靠近之际，宁萱萱忽然站到他们跟前，朝宁悠然皱了皱眉，“姐姐怎的这般不避讳，程少卿到底是男子，你与他也靠得太近了。”
“避讳？”宁悠然知道她又想起妖风，掀了掀眼皮，“今天你与那狱吏还有接触呢，怎么不见你把手砍了？”
宁萱萱语塞，转了转眸辩解，“我与他不过蜻蜓点水一般，哪像姐姐与程少卿，几乎头碰头脸贴脸，这若是传扬出去，清宴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她自知分量不够，便想抬出凌清宴来压制宁悠然。
程留心底厌恶，这个女人着实是来当搅屎棍的。
日后若是一直这样找茬，自己与宁悠然还要不要做事了？
“首辅大人应该心中自有公断吧，而且——”
他冷眉冷眼开口，“我看之前在百花节上，他与宁司勤也不甚避嫌，想来他和你应该都不介意这些才对，怎地现在你反而以此批评宁悠然？”
宁悠然虽然面上没有波澜，心中却对程留感谢不已。
他对于宁萱萱根本是对事不对人，可宁萱萱自己有错在先，却总想抓些二人的把柄借以威胁反击。
“宁司勤既然已经出来为官，脑子就该放清醒些，”宁悠然眼中眸光陡厉，“诽谤上司和同僚是可以落罪的，届时你别害得父亲来大理寺替你说情才好。”
宁萱萱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平日与马钰儿等人尔虞我诈、互相造谣惯了，哪里想到几句话的事还能被落罪！
可若真的闹到那样，父亲定然不会来替自己说情，还会狠狠惩罚自己！
宁萱萱抿唇片刻，终究没敢再还嘴，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又将自己晾在一旁。
很快便到了散值的时辰，宁悠然感激程留今日替自己发声，约了他一道往渡月楼吃完饭。
起初程留还犹豫不觉，最终到底还是被她说服。
“咱们同室为官这么久，都没什么可避嫌的，渡月楼里那么多食客，怎的反倒要避嫌了？”宁悠然笑得十分坦荡。
二人整理好手中的差事，便各自坐车前往。
宁悠然刚走出百十步，忽然想起自己的斗篷还在监管司里，于是叫停马车折返回去。
寺里众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宁悠然快步走到监管司，忽然发现门是开的。
自己与程留走的时候明明锁了门啊！
电光火石间，宁悠然心中警惕起来，顺手操起廊下一把笤帚，悄无声息地闪身进去。
后面的案宗柜子旁，一个身影鬼祟地在翻找什么，宁悠然猫着腰靠近一些，眸子不由一缩——
宁萱萱？！
她明明比自己走的更早，现在又折返回来想做什么？
宁悠然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她手上的卷簿，很像是今日案子还未整理好的口供，稍稍思忖，她骤然明白宁萱萱的居心！
她冷冷站直了身子，手中笤帚想也不想便重重打了下去！
“抓贼啊！监管司有贼！”
宁悠然一面高呼，一面劈头盖脸打着。
每一下都打得实实在在，痛得宁萱萱尖叫不已！
“不是贼……是我啊！”
宁悠然哪里管她那么多，一直打到外头奔进几个帮忙的人来，这才停手。
几人看着满面尘灰、狼狈不堪的宁萱萱，不由面面相觑。
不是说有贼吗，这姐妹二人搞什么？
“怎么是你？”宁悠然两眼惊讶，佯装懵懂看着她，“大家都散值了，你悄悄跑回来做什么？”
宁萱萱头上脸上都有挂伤，疼不可言，心中更是恨得不能自已。
她绝不相信宁悠然真的以为有贼，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借机发泄！
“我想起还有差事没有做完，回来补做不行吗！”她狠狠咬牙瞪了宁悠然一眼。
“那还真不行，”宁悠然挑了挑眉，“监管司不比别处，案宗等物都是绝密，别说是你，就算王大人来了，也须得有我们陪同才能翻阅卷宗。”
几人跟着点点头，这确实是监管司的特殊之处。
宁萱萱瞠目结舌，早知这么多规矩，她才不要做这劳什子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