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见他满脸异样，也想上前看看那文书，恰逢一个身影进屋，黏腻地道了一声，“六品司勤宁萱萱前来上任。”
门边，宁萱萱一身女官打扮，脸上脂粉不减，带着些得意与挑衅看着二人，“姐姐，真巧啊，我也分到这大理寺监管司。”
“巧？”宁悠然漠然笑了笑，“只怕不会是巧合吧！”
宁萱萱会去考官她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她竟毫不掩饰地蹭到自己跟前，日后只怕有的恶心了。
被她戳破心思，宁萱萱也不恼怒，“眼下我到了监管司，与姐姐就是同僚，父亲知道了定然也十分高兴。”
“父亲有什么可高兴的？费劲心思弄了半天，你就考了个六品司勤，我若是父亲，早就骂人了。”
宁悠然似笑非笑，那些考题她也不是没有看过，仅凭宁萱萱那点小聪明，想要通过考试谈何容易。
而父亲与太子一并监考，想要从中放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宁萱萱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她向来自恃才女，这次的试题却根本应付不来。
眼下又被宁悠然看穿父亲放水，面上自然有些过不去。
程留夹在二人之间，更是尴尬不已。
想到她姐妹二人往后都在自己手下做事，他不由心下苦笑。
吃罢午饭，宁悠然与程留准备前往刑部提取口供。
宁萱萱见他二人准备出门，立刻警觉地黏了上去，“程少卿与姐姐要去哪里，也带上我呀？”
她观察了二人好一会儿，心中越发觉得二人关系不简单。
于是准备寸步不离盯着他们，说不定很快就能发现什么把柄。
“你今日刚来上任，应当在司中先学些基本的东西，急着出去做什么？”宁悠然面无表情。
她越是不让自己跟着，宁萱萱越是觉得二人有鬼，于是朝程留恳求，“司中的事情我也会好好学，外头的事也不能耽误，对不对，程少卿？”
程留沉吟片刻，点点头，“口供之类的以后可能都由宁司勤整理，要不今日我们就带她一并过去瞧瞧吧，顺便叫她如何整理口供？”
得到他的支持后，宁萱萱更加理直气壮，赶忙起身就要跟着二人出门。
宁悠然淡淡勾唇，不再理会她。
马车上，宁萱萱兴冲冲询问，“程少卿，咱们这是要去何处？”
“刑部大牢。”
宁萱萱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两眼满是嫌恶之色。
刑部大牢是什么腌臜地方，自己这种名门淑女怎么能去那里？
难怪宁悠然方才欲擒故纵，分明就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宁司勤，你不会是不想去了吧？”宁悠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故意大声询问。
宁萱萱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勉强抬头一笑，“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想去……”
宁悠然勾了勾唇，轻蔑转过头，与程留讨论起案情。
二人甚是默契热烈，宁萱萱跟在一旁根本插不上嘴，显得十分多余。
到了刑部大狱，宁悠然轻车熟路拿出文书给狱吏登记，随后便与程留并肩进了大狱。
宁萱萱站在大狱门边，看着满地恶臭污水，简直觉得无处下脚，喉中一阵阵的翻涌，令她几乎就要扶墙吐了出来。
该死的宁悠然，竟然敢骗着自己来这种地方！
可终究是自己要跟着来的，眼下总不能就站在此处让宁悠然笑话吧？
她咬咬牙，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走在前头的二人面色凝肃，一身正气令烦人不敢正视。
可后面的宁萱萱畏畏缩缩，时不时因为踩到污水尖叫一声，根本没有半点公职官员的干练。
犯人们看见她那娇滴滴的模样，都忍不住眼生奸邪，对她轻浮取笑起来。
“哪里来的小娇娘，过来让爷摸摸小手。”
“小妞儿这是要做什么去，别走得那么快啊！”
看着那一双双从牢房中挣扎伸出的脏手，宁萱萱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吱哇乱叫，犯人们听了之后笑得更加放肆！
带路的狱吏厉声呵斥镇压犯人，待牢房重归平静之后。
他有些鄙夷地看了宁萱萱一眼，朝程留摇了摇头。
“女官若都是这个样子，还不如不要入仕，好好在家做大家闺秀的好！”
宁悠然回眸冷冷看了她一眼，也难怪女官一事备受争议。
就是因为有宁萱萱这样的做派，女子入仕才更加更加艰难。
犯人已经在刑房候审，程留拿出卷簿，开始教宁萱萱如何记录口供。
刑房中闷热骚臭，宁萱萱脸色发白几欲作呕，哪里还有心思听他教导，无论他说什么都只是含混答应。
审问开始后，宁悠然与程留配合默契，先由程留步步紧逼，将犯人逼问地无可狡辩，再有宁悠然出来唱白脸循循善诱，最终令犯人无奈招供。
一场审问下来，二人都有些疲惫，只等收集好口供给犯人按了手印，便可以离开了。
程留走到宁萱萱身旁，正想看看口供整理地如何，忽然发现那卷簿上只写着寥寥两行，哪有什么口供的影子！
“你方才没有记下口供吗？”程留难以置信地询问。
眼下没有口供，拿什么给犯人画押？
宁萱萱蔫头巴脑地抬眸，脸上一副娇弱模样，“程少卿，我……我不大舒服……方才他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她自知理亏，于是拿出梁氏时常教导的“柔弱”秘诀，只等这程留怜香惜玉放她一马。
“是我方才没有说明白，还是你根本无心记录？”
程留脸色十分阴沉，对她那副矫揉之姿根本视而不见，紧接着又厉声开口，“今后若是这般做派，我定然要上禀王大人，将你调离监管司！”
宁悠然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真是难得的清醒性子。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萱萱委屈起身，“我是第一次来此，就算做的不好也情有可原，你怎么能这样斥责我？”
她眼中泛红，眼见就要掉下泪来，谁知身边狱吏指着宁悠然轻蔑笑了一声。
“第一次来此又怎么了？她第一次来时，不知比你利落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