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泰眼中的张慌有些掩饰不住，这二人一唱一和，果然已经勾结一处了么？
昨日他从萃熹宫出来，便一直担忧凌清宴暗中扶持太子。
没想到今日在朝上，他二人竟然还不大大方方地唱起了双簧！
眼见两方僵持不下，皇帝眸光微闪，淡声开口，“太子多虑了，提督怎会起那样的心思？不过女官一事朕意已决，王卿回大理寺替朕好好说服众人，日后不得再以男女身份看低同僚，有能力者不拘性别。”
这番话一锤定音，结束了朝上的一场争执。
马尔泰等人虽然不服，却也不敢违逆圣意妄加置喙。
退朝之后，上书房里只余皇帝和谢容与父子二人。
“今日的事，你处置的不错，”皇帝眼中带着些许赞许，“若是由朕来斥责马尔泰等人必然不妥，你那番话说地恰是时候，也正好替首辅解了围。”
谢容与心头受宠若惊，连忙垂手，“儿臣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方才的话有些唐突，马尔泰显然已经生疑，不知会不会猜到……”
皇帝目光骤冷，“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决不能瞻前顾后！马尔泰猜忌又如何，这些日子以来朕已经做得够明显了，他与马贵妃又岂会没有警觉？不然，也不至于闹出大理寺外的那些风波。”
今日马尔泰在朝中一提起此事，他便猜到几分。
自从封了宁悠然官位之后，马贵妃这几日看似没有动作，而背地里又怎么可能安分守己！
“事已至此，朕也不愿再遮遮掩掩，明日便会下一道旨意——科举之外再开一试，但凡有能力者，不论男女都可通过考试入朝为官，成绩优异者即刻安排官职！”
谢容与惊讶抬眸，他这是要彻底与马尔泰等人对峙？
不然怎会在这风口浪尖上，再下一道圣旨，狠狠敲打那些反对之人！
皇帝脸色坚毅决然，语重心长开口，“朕已是破釜沉舟，太子千万不要令朕失望才是！”
谢容与心中一震，连忙跪下谢恩。
“父皇放心，儿臣绝不敢有半分辜负！”
……
新政一经颁布，京中乃至各地均掀起轩然骇浪。
原本一些反对女子为官之人，趁着此事吃到了入仕的红利，也不再怨声载道，反而心怀些许感激，一时之间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
马尔泰更是被这新政怼得措手不及，在马贵妃跟前受尽了训斥。
“我还以为兄长能借机踩压首辅和太子，可你瞧瞧眼下成了什么局面！”马贵妃气急败坏，“你可知太子近来借着督考的名义，在外头网罗了多少新的势力！”
新政推行之后，谢容与便被命为主考。
所有选拔上来的人才，最终都将由他与凌阁老等几位老臣定夺去留。
那些新选拔来的官员，理所当然地成了太子门生。
而以往朝中那些观望阵营的官员，更是纷纷依附到东宫麾下。
“再这样下去，五皇子别说取而代之，只怕在圣上跟前处境更加艰难！”
马贵妃在案上重重拍了一掌，“兄长也该拿出些本事才是，咱们马家的势力岂是这些人能动摇威胁的！”
马尔泰眼中渐渐阴鸷，心中十分不服。
若不是她在皇帝跟前渐渐失宠，事情又怎会闹到这个地步，眼下她怎能将责任都推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臣明白，这就回去安排。”
他终究只能垂手行礼，将眼中的不悦藏起。
……
新试每月开考一次，京中不少女子都跃跃欲试。
宁悠然听闻第一批考试之后，又有数名女子通过考试，被分往不同的地方任职。
“你想不到吧，其中还有一名女医自愿前往京都尹任仵作一职，”程留说着，眼中满是钦佩之色，“那样的职位，就是寻常男子也未必有勇气去做！”
宁悠然心中也十分叹服，任何时代都不乏勇毅独立的女子。
只不过许多巾帼生不逢时，抱负难以施展罢了。
“这些女子都要感谢你才是，”程留笑着称赞，“若没有你那日在殿前的一番豪言壮语，只怕圣上也想不到要开此先河。”
宁悠然谦逊地垂眸，“我不过有感而发罢了。”
程留眼中赞叹之色不减，与她共事这些日子以来，他越发觉得这个女子是难得的人才。
不但自己每日的差事做得无可挑剔，更会举一反三，将司中其他事情也处理得漂漂亮亮，连王之垣和其他人也不再对她抱有偏见。
……
自从京中盛行女子入仕，宁萱萱也不甘在府中无聊度日，想去尝尝做女官是什么滋味，可梁氏却不大支持。
“那些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你可是要做皇子妃的人，五皇子也不会愿意你与那些人为伍的！”
宁萱萱却不以为意，她听说京兆尹家的嫡女去学士阁任职，里头不乏谦谦公子，每日谈诗论画好不惬意，不由也心生向往。
“圣上推行的新政，五皇子有什么可不愿意的？”她不耐地撇撇嘴，“宁悠然现在在大理寺不也做得风风光光，我才不要在她面前输下一截！”
梁氏劝说不过，也只能由得她向相爷撒娇。
“父亲，姐姐已经在圣前显了风光，我若也能谋个一官半职，说不定咱们相府也能在史册留段佳话呢！”
相爷微微眯眸，佳不佳话倒是其次。
不过这次新政乃是圣上倡导，又由风头正盛的太子大力推行。
两个女儿若是都能出彩，自己在圣前定然也增光不少。
“你心中可有什么心仪的职位？”相爷抬眉问她。
宁萱萱知道他已经应允，脱口而出，“就去姐姐所在的大理寺如何？我们姐妹二人若是能够待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梁氏不由侧目，眼底眸光一闪。
早就知道她意不在做官，现下看来，果然还是奔着宁悠然去的。
即使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萱萱说得有道理，”梁氏眼中蕴含一抹阴鸷，“悠然性子太直，若是有萱萱在旁照应着，相爷也能省心不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