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只觉莫名其妙,这人无端又发什么脾气?脸臭得别人欠他银子似的。
理了理身下的裙摆,宁悠然掀起帘子一角看向身后逐渐远去的人群,心中还在思索要如何应对这一难题,“程公子好意送我回府,我为何要拒绝?”
凌清宴胸腔中窝着气,她这副无所谓更让人火大,“宁悠然!”
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凌清宴俯身伸手大力地将帘子扯下。
“你又想干什么?”宁悠然无奈坐正身子,目不斜视,脸色比凌清宴好不到哪去。
近几日是愈发看不懂凌清宴了。
“你身为人妻,上外男的马车,将我置于何地?又将凌府的名声置于何地?”凌清宴脸色阴沉,拂袖将脸别到一边。
宁悠然眉梢一挑,气不打一处来,音量提高不少,“我与程公子是同僚,他送我回府有何不妥?再说,我是上了他的马车!又不是上了他的…”
“床”字被她吞了回去,怒气也随之咽下不少,“如何就污了你凌府的名声了?”
凌清宴不语,沉脸吐着浊气。
“照你这么说,我与王大人、程公子等人一同在大理寺办公,是不是要按‘与外男共处一室,罪当浸猪笼’处理啊?”宁悠然白了他一眼。
凌清宴虽不满宁悠然与程留走得太近,他们也确实没做出格的事。
这不,被宁悠然呛得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反倒显得他小心眼。
“总之,我不准你和那个姓程的走得太近,不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准嬉笑打闹,不准逾矩。”
这些就算他不说,宁悠然也不会越界,但从凌清宴嘴里听到,就是想和他杠一杠。
“不准?”她嗤笑,“你凭什么不准?我与何人干何事与你有何相干?”
“凭我是你夫君!”凌清宴不假思索地应声。
这种脱口而出的话最能体现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两个人都有些怔住,气氛顿时凝滞。
凌清宴可从来没承认过他们俩是“夫妻”关系,至少宁悠然没从他口中听到过这种话,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
凌清宴脸有些发烫,连带身子也有些燥热。
“咳咳…”凌清宴握拳抵在唇下清了清嗓子,“你…”
闻声,宁悠然侧目去看他。
凌清宴正襟危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放榜在即,闹事之人愈发猖狂,誓有不把宁悠然的名声搞臭不罢休的趋势。
若是再放任此事发酿,就算到时候宁悠然考了不错的成绩,迫于舆论也无入朝为宫的可能。
所以她必须要在放榜前平息这场风波。
凌清宴有自己的手段可以解决,只是,他觉得宁悠然应该不想自己插手,所以才试探她的态度。
“办法倒是有…”宁悠然抬起头,看向凌清宴的眸光闪过一抹精亮,“只是…要你帮个小忙。”
难得宁悠然主动提出要帮助,凌清宴顿时来了兴趣,倚着身后的软枕,二郎腿一跷,架子便端了起来,“哦?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宁悠然假笑着,心里暗骂了一句“狗男人”!
让他动动手指帮个小忙还要求回报!若不是凌清宴位高权重,办起事来比她方便很多,她才不会开这个口。
“下次你寒毒发作快死的时候,我高抬贵手,免费救你,怎么样?”
话说得难听了些,她究竟是妥协了,凌清宴满意地点头,“看在你诚心求我的分上,勉强帮你一回吧。”
懒得在这种事上和他较劲,宁悠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听完后,凌清宴思索了小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我帮你处理掉他们?”
“按我说得做就是了。”宁悠然没解释。
不出三日,凌清宴便将宁悠然交代的事办妥了。
满京城都在传,有一说书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既闻鬼神之事,又晓人性论理,读过的话本子几乎有上千本,听过他说书的人无一不拍手叫好,都称“犹如身临其境”。
就是这样一个神人,要到京城讲戏本子。
原本大多数人都持怀疑的态度,一是怀疑天底下哪有这么厉害的人;二是他们为何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三是如此神人来大徽讲戏本有何目的?
直至戏台子在长街中心建了起来,监工的还是凌清宴底下的人,他们才转变了看法。
“听说从琉球那边来的,是位胡须及腰,满脸黑斑的老头子。”
“你从哪听的,我怎么听的是说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就连闺阁小姐都折服于他的样貌和才华。”
“若是位年轻郎君,怎么可能读过上千本话本子呢!”
在凌清宴的推动下,大街小巷都流传着关于这位说书先生的传说,版本各异。
宁悠然出门一趟,听了不下十种说法。
三日后,京城长街。
高高的戏台子伫立在人群中间格外醒目,下方人群熙熙攘攘,争论声冲天。
就连两边的酒楼、商铺的二层也挤满了人。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目的,就是要亲眼见见那位被吹上天的说书先生,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宁悠然在外围的一个角落,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在凌府侍卫的保护下,人海中开辟出一条道,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被围在中间走到了戏台上。
面对议论声,老者并未发言,只是紧盯着台下,反而让人对他更加好奇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三下鼓声,响彻长街,在大家都扭头去寻声源处时,老者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
原本躁动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在老者富有感情的声音中渐渐地沉浸进故事里。
很快就有人听出来了,他讲的是《令萱传》。
陆令萱是史书上有名的女官,其出身低微,却依靠自身的努力一路走至高位,其才能、毅力令人敬佩。
在老者声情并茂地演说下,众人都为陆令萱身为女子遭遇不平而感到愤怒。
同时,不由得想起了京中近几日争论不休的“女子是否可以入朝为官”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