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立刻扶住他，手指碰到他手掌的刹那，只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彻骨的冰寒！
毒症怎么会这般来势汹汹！
不过细想之下也不奇怪，从潜伏到曾家开始，凌清宴已经连着好几夜没有睡过整觉，昨夜和今夜更是连夜奔波。
他身上的毒症本就忌劳累，宁悠然心底竟然有些内疚，自己为何没有督促他歇息。
“衣服脱了，去床上躺着。”
宁悠然利索安排，自己则转身取过银针之类的用具，又吩咐侍卫们烧了热水，一切准备妥当后，凌清宴的两鬓已经依稀结了冰花。
那张俊脸此时苍白不已，紧紧拧住的眉心看着十分隐忍。
鬓角的霜花逐渐蔓延，宁悠然不敢耽搁立刻往他背上穴位施针。
这次寒毒发作，与以往好似有些不同。
凌清宴虽然身子冰冷，体内的元气倒是没有被驱散，经脉也还算是畅通。
宁悠然稍稍放心，看来之前替他配的那些药还是起了效果，至少现在寒毒发作不似以往那般凶猛。
扎完针后，凌清宴鬓上的霜花尽数消融，可面色仍是苍白，宁悠然俯身温声询问，“你可觉得好些？”
凌清宴凤眸半睁半闭，薄唇紧紧抿着，似乎仍有些不大清醒。
他定然还是十分难受，宁悠然心中忽然有些堵滞，接着柔声劝慰，“若是难受，你就出些声吧，不必强忍……”
凌清宴也不知听没听见，额上已经冷汗涔涔，宁悠然实在看不过，抬手想要替他拭汗。
却不曾想，竟会冷不防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朝怀中一带！
宁悠然心头猛地一跳！
“悠然……”
他的声音好似梦呓一般，低沉而略显虚孱，双眸仍是半睁半闭。
宁悠然伏在他胸前动弹不得，本想挣扎推开。
谁知他竟然一个翻身，将她整个揽入怀中！
“悠然……”
凌清宴又再低沉唤了一声，那浑厚的声色萦绕耳畔，令宁悠然沉陷一瞬。
他应该已经神志不清，口中怎会唤着自己的名字……
“凌清宴？”宁悠然挣扎回眸，“你清醒点……”
话未说完，她嘴上已经贴来一片湿凉！
这个狗男人！他竟然……！
那片湿凉霸道又温柔，好似无尽的深渊将她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时光好似回到洞房那夜，那一夜，他似乎也是这般……
可那夜之后的种种，都令宁悠然瞬间清醒！
“你松开！”
宁悠然顺势在那唇上用力咬下，口中立刻弥漫一股血腥，令人骤然回神。
她死命推开身上的厚重，从床上挣扎站起来，仓皇后退几步，连银针也记不得拿，转身便奔出屋外。
门外的寒风席卷进屋，床上的凌清宴的双眼缓缓睁开，又再闭上，嘴角一抹轻淡笑意。
宁悠然奔出屋外，并未直接回房，而是寒风呼啸的院里站了一会儿。
方才被他拦在怀里的一瞬，自己为何没有排斥？
为何没有厌恶？
不可能！
自己对他即便没有恨意，也绝不可能有……
“夫人，外头冷，怎么不进屋？”
小樱的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宁悠然缓了缓神，敷衍一句，“这就回来了。”
屋里已经生了炭火，宁悠然灌了半壶温茶才缓缓坐下，小樱看得蹊跷，“夫人怎的渴成这样？”
宁悠然眸中仍有些失神，顺口询问，“程木伤势如何？”
“用了药好多了，这人当真是个木头一般，伤口血淋淋地看着都渗人，他竟然好似一点知觉都没有，动也不动一下，更别说嚷痛了……”
宁悠然微微蹙眉，她原以为凌清宴也是无欲无爱的杀神，可近来看着他怎么跟想的有些不大一样……
忽然，她心头一惊！自己怎么会事事都联想到他！
“我有些累，先睡一会儿，晚饭不必叫我。”
说罢，她有些沮丧地转身去了里屋。
……
自从重创了提督府的死士，董录等人暂时都不敢再有动作。
趁着这难得的空当，凌清宴便命人全力追回灾银。
“除去那些落入刘松鹤和董录之手的现银，其余陈州经手购置的铺子田产都已经悉数变卖，折成银票追回了。”
程木将账簿呈上，宁悠然与凌清宴看了一眼账目，还算可观。
凌清宴将整理好的账簿和一应口供一并放好，推到程木跟前，“这些东西，你亲自护送回京，路上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是！”
宁悠然瞥了一眼那些证物，昨日凌清宴身子稍稍恢复，便半分没有耽搁，亲自将证物整理出来。
她又看了一眼程木的腰肋，他站得笔直丝毫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模样。
凌清宴对己自律、御下极严，主仆都是雷厉风行，这一点倒是令她十分欣赏。
待程木出去，凌清宴转眸看向她，“董录等人一时半会不会再有动作，当务之急便是尽快赈灾！”
宁悠然收了心绪，点点头，“这些灾银应该能应付一段时日，足够百姓们脱离水深火热了。”
二人上次在曾家待了几日，已经对城中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
现下埋头盘算了一阵，基本定下了赈灾的计划。
“如今银子根本没有用，”宁悠然叹了口气，“就算灾民们手中攥着银两，也买不到粮食和衣物。”
凌清宴眸色深深，此事他不是没有考虑。
“明后两日应该会到一些物资，我再派人往周边调粮，先保障了城中百姓的口粮再行下面的事。”
听到会有物资，宁悠然眼前一亮，“你已经往别处调了物资？”
凌清宴点点头，掀了掀眼皮勾勾唇角，“你能想到的，我怎会想不到？”
宁悠然怔怔看了他一眼，佯装拉下脸来，“嬉皮笑脸什么？既然有物资了，便跟我去城中派发！”
“你要亲自去？”凌清宴有些意外。
“不然呢？”宁悠然睨了他一眼，“难道像那些狗官一样，整日坐在衙门里不问苍生死活？”
凌清宴眼中泛着些许赞许。
这女子似乎真的有一副悲悯之心，对于百姓的体恤也并非假装。
或许，她真能在此做出一番政绩。
“我与你一起去吧。”凌清宴起身，温淡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