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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2025-06-24 14:434,570

从前我对她一忍再忍是为了笑儿,如今一无所有的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月落!你够了!”

李朝牧厉声喝道。

“这事情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姝玉她是做错了一些事,说话也重了些,可你不该这样,她刚刚受了惊吓!”

“我没让侍卫进来,趁着事还能压下去,赶紧走。”

“你是没了宫女和孩子,可她赵姝玉也受了惊吓啊!”

“你若再敢做出此等胆大妄为之事,别忘了,你师兄的命也在朕手里。”

听到师兄二字,我原本攥紧的拳头又松了下去。

李朝牧总有本事捏到我的软肋。

让我永远没有反抗他的能力。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快结束了。

18

最近我的身子愈发无力,走路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

晚上总是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只好爬起来伏在窗边对着夜空发呆。

一轮残月洒下凄冷的光辉,照在窗外的白玉台阶上,泛着冷冷的光泽

我记得阿知走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那轮月和今天的没什么两样。

我下山找了他一天,到天黑还是没见到他的身影。

我就这样在街边吹了一夜的风,唱了一夜的《故人归》。

我始终不明白阿知为什么要忘记我?明明我们成亲后从未红过一次脸。

我再次遇到他,是在他不辞而别的半年后。

他穿了一身华贵的衣袍,身边还跟了几个暗卫。

他确实不记得我了。

他只记得曾与我相识,却不记得我们相爱的时光。

“月落姑娘,在下听说你医术高明,能否请您救救我家人?她现在病重,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一口一个“月落姑娘”,叫得礼貌又生分,将我的心生生揉碎了。

可我还是选择了跟他走。

我忘不了他。

那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去,我便再也回不来了。

19

没过多久,有个震天的消息传来。

皇后和皇后背后的赵家全完了。

我心头一惊,朝着面前那个正在嚼舌根的宫女问道:

“讲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朝我解释,“李朝牧顺着您落水滑胎这件事儿查,查到了春儿头上,春儿交代了这些年她帮皇后犯下的所有罪孽,其中还牵涉了丞相贪污军饷,赵家长子强抢民女无故杀人这些破事儿。”

“然后呢?”

“然后赵家被逼急了,抢先一步想要造反,谁知还没攻入宫内呢,就被李朝牧抓了。”

“现在皇后被废,赵家男丁入狱待斩,女眷充作官妓,整个赵家都完了。”

我进去的时候,李朝牧正抄起一只茶杯狠狠地砸在皇后的面前。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脸来替你爹你兄长求情?朕告诉你,谋逆是死罪,谁来也劝朕也没用!”

“还有你,赵姝玉,你谋害月嫔和她腹中孩儿,其心可诛,朕便废去你皇后之位,即日打入冷宫,无诏不得出。”

皇后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昔日她最为爱惜的凤冠也已倒在一边,妆容也早已被泪水冲花。

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大笑起来,沙哑着声音喊道:“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哪有什么真情,我、我父兄、林月落、都是你的棋子啊!”

棋子。

我愣在了原地。

我想了一会儿。

那些原本一团乱麻缠绕着我的东西,突然解开了。

赵家想要造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在一夕之间召集齐那么多死士逼宫。

而李朝牧,未必不知道此事。

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下手去查赵家,把赵家逼得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网撒下去了,他只消静静地等待收网便可。

而我小产,就是他入手去查此事最好的契机。

再深想下去,小产一事他未必不知情。

...

李朝牧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他有些无措地叫我:“月儿...”

他抬手,召我过去。

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唤我。

可我没有告诉他,我早已不是他的月儿了。

20

笑儿走后,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赵姝玉。

我将早已研制好的穿肠毒药藏于袖中,我原本还在想该如何将毒药悄无声息地放在她的饮食中,现在好了,杀死她,无需再费吹灰之力。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走进她的卧房,一步步将她逼到墙角,将毒药强行喂到她嘴里。

她那时已经绝食了三天三夜,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我。

“你不是说你的命最高贵吗?那我偏要你以最低贱的方式死去。”

“我本想留着你的命,等李朝牧恢复记忆后,让你在他的折磨下慢慢地蹉跎死去。”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害死了笑儿。”

她惊恐地望向我。

“此药并不会马上要你的性命,却会使你四肢瘫痪、屎尿横流,你是不是想喊救命?你敢吗?你敢让他们看到曾经的皇后竟沦落到此般地步吗?”

她张大嘴巴,可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因为这药有治哑的效果。

但我依据她的口型理解了她想说的话。

“赶紧给我解药,你的孩子是李朝牧害死的,不是我!”

没过多久,有消息传来,皇后被恶魔缠身,疯了几天后死了。

据说死的时候,整个人惨不忍睹。

李朝牧挥挥手,让他们拖出宫去烧了便是。

赵姝玉被抬出门的时候,我也悄悄过去看了。

一卷烂草席草草地裹了尸身,一股子臭味飘出来,熏得我直呕,抬尸的人捂着嘴直言晦气。

赵姝玉被抬出宫门的一瞬间,我似乎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帝后大婚,合宫上下张灯结彩,红毯更是浩浩荡荡铺了一路,仿佛看不到尽头...

她来时有多风光,走时便有凄凉。

不知我走时,又有谁送我?

21

赵姝玉走了,可我的身子也一日日差了下去。

近来胸口都是疼,有时还会咳出血来。

我大抵是活不久了。

我替自己把了脉,竟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至多也就三四个月的生命了。

也罢,三四个月,足够了。

我差人偷偷叫师兄送点我自小调理身子的药给我。

谁知,那药还没送到我手中,就被李朝牧拦下了。

他气势汹汹地来找我问罪:“林月落,你胆子真够大的啊,朕还没死呢,你就敢和宋行之私相授受,今天你们敢以荷包传情,明日就敢背着朕私会!”

我咳嗽了几声,挣扎着直起身子向他解释,“荷包里放着的是宋太医给臣妾的药丸,臣妾自小体弱,需得常常他配的药调理身子。”

“你当朕眼睛瞎啊,里头放着的明明是糖丸。”

我自小怕吃药苦,所以师兄常把药丸做成糖的样子哄我吃。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习惯,可能早就忘了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爱哭的小丫头了。

“他不过是做成的糖丸的样子罢了,皇上若不信,大可去叫别的太医验一验。”

李朝牧,真的拿着他踩碎的药丸残渣叫人去验了,验出来果然是药。

“行了,你身子不舒服告诉朕就行了,别偷偷摸摸地和宋行之要。不然朕会以为你们在私会。”

告诉他?

我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从前我刚到宫里,因着水土不服发了几天烧,几乎下不来床。

那时我身份卑微,太医们都推脱着不肯来。

我让笑儿去找他。

可他正和他的新婚妻子浓情蜜意,问都没问就把笑儿赶了出去。

“好,但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没有师兄的药,我或许会死得更早。

但早一点晚一点对我来说没有关系。

只要能在走之前,亲眼看着他痛苦地走向死亡。

那就够了。

22

我身体有恙的事情终于传到了李朝牧耳朵里。

他又来找我,我合上医书,起身行礼。

他连忙扶起我,“上回是朕的错,宋太医也不过是出于好心,是朕鲁莽了。”

自赵家倒台后,他对我的态度变好了许多,想必是无须再在赵姝玉面前装模作样了的缘故。

对付赵家,他用的可谓是好手段,先将人捧到高处,让人恃宠而骄犯下大罪,走向万劫不复的地步。

我正要说话,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疼得我弯下腰去。

李朝牧忙要传太医,我连忙摆手:“不必劳烦,臣妾并无大碍。”

“还是宣太医来瞧瞧。”

我瞧着他那一脸焦急的模样,不由地想起三年前赵姝玉得重病,他也是这般焦急无措。

我刚取了自己一碗血,头昏昏沉沉的,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而他只是冷冷地说:“将她抬下去。”

帝王之心,本就难测,而我也无心再去猜测。

“臣妾是医女,心中有数。”

见我如此说,他也不再议请太医之事。

我唤乐儿端来了早已准备好的鱼羹,“这是臣妾专门为李朝牧熬的鱼羹,皇上尝尝。”

李朝牧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狐疑之色。

他大概不会想到我竟然会为他熬汤。

“皇上,臣妾为了熬这鱼羹手都烫出泡了,皇上真的不尝尝吗?”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叫内侍用银针验了验,确定没毒后才浅尝了一口。

“没想到月嫔的厨艺竟如此好。”

“皇上谬赞,若皇上喜欢,臣妾日日做便是。”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中,吻了吻我的脸颊,“朕和你的阿之相比,谁更好?”

“皇上真是说笑了,臣妾哪有什么阿知。”

哪有什么阿知,我的阿知早就死了。

睡梦中,他问我:“你有怪朕没有护着我们的孩儿吗?”

我摇了摇头,“臣妾那未出世的姑娘帮李朝牧除了奸臣,稳固了朝纲,也算是她的福气,臣妾不曾怨谁。”

他满意地笑了。

23

李朝牧终于走了。

我拢了拢被子,遮住我湿润的眼角。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从此以后,月儿和阿知便永远在一起了。”

新婚那夜,阿知剪下自己的一撮发,和我的紧紧绑在一起。

“那阿知若负我当如何?”

“那我就亲口喝下月儿调制的毒酒。”

“那不行,你若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为何?”

“因为我们绑在一起了呀,你若是死了,我也只能和你一起死了。”

他轻轻地将我搂进怀里,眼里流淌着万般温情。

“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个话题还是明天再谈吧。”

幸福的场面戛然而止,随即浮现在我眼前的是他那张冷漠的面庞。

他身着大红喜服,牵着他新婚的妻子,冷冰冰地同我说:“那便听姝玉的吧,你在外替春儿守夜。”

我跪在雪地里,寒风顺着我的领口灌进来,冰冷的雪水渗进我的膝盖,好冷,真的好冷。

在我面前的,是被无数盏红色宫灯点亮的宫殿...

近来,我常常出现幻觉,有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我乘着自己还算清醒之时,挣扎着爬到书案前,给阿知写下了最后一封信,并将我们绑在一起的长发放进信封之中。

24

写完信,天色已经晚了。

昏暗的烛火照着窗外的冷雨,花儿被雨水冲刷得七零八落,好像撒了一地的碎锦缎。

花间树影之中,有一抹黑色人影闪过。

好像是师兄。

他对我说:“月儿,师兄带你回家好不好?”

我撞开门,光着脚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师兄,我想家了,你带我走,带我走啊...”

跑着跑着,我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狠狠地摔了出去。

我匍匐在地上,朝着面前的那抹人影伸去。

我抓了个空。

人影消失了。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凉意渗透了我全身,“我忘了,我走不掉了,我被困住了,除了死,我再也出不了宫了。”

恍然间,我好像又瞧见了笑儿在哭。

我问她:“笑儿,刚刚在这儿的人是我师兄吗?”

这时,有人过来扶我,“娘娘又出现幻觉了吧?宋太医他前日就已经没了。他开错了方子,差点白白害了一条人命,李朝牧贬他流放,结果没到半路就病死了。”

师兄是我师父的亲传弟子,当地人都称之为“小医仙”。

我师兄怎么会开错方子?

师兄不会死,他刚刚还说要接我回家呢。

25

朦朦胧胧间,我好似听见李朝牧正在哭。

边哭还边说着话。

我转了个身继续装睡。

真是聒噪至极。

“月儿,我想起来了,我就是阿知,那时候我为了隐瞒身份,随口编了个名字李知。”

“我原本想养好伤就走,可我走不了了,因为我喜欢上了你。”

“于是,我借着身体还没养好的由头又没皮没脸地在你那儿住了好几个月,直到把你娶到手。”

“最后一次下山给你买包子,我遇到了父皇的人,他们逼我吃下了断情散。”

听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了了,开口反驳道:“他们怎知断情散这东西?不过是你想心安理得地抛弃我去继承你父皇的江山,才故意吃下的,如今何必做出这样一往情深的样子,叫人恶心。”

“你若只是为了江山弃我,我虽怨可也不恨你,可你偏还要将我骗进宫,把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和着你的妻子一起辱我伤我,甚至杀尽我所爱之人。”

“月儿...”他颤抖着声音唤我。

“月儿,你说得没错,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

我满脸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快走吧,我师兄很快就会来接我出宫了,你别站在这挡了他的路。”

这是第一次,我将他赶了出去。

那碗鱼羹确实没毒,可里面被我放了断情散的解药。

这一切,他是该想起来了。

我痛了三年,现在该轮到他了。

26

听说李朝牧为了我的病,找尽了天下名医。

可我一口药也不肯喝。

他想了很多办法哄我高兴。

我亲手打了一支金簪送给我,我假装没瞧见他手心里的伤痕,别过脸去不愿同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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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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