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炎城,一切平静下来,张林却感觉无所事事,他想打听刚子的下落。
第二天一早,张林来到了附近的派出所,说明了缘由。有一个年轻的民警把张林领进接待室。
“调整好了?”民警问。
“没问题了。”张林说,“那些人怎么样了?”
“这是我们与当地公安联合办办理的案件,这个事情你的家属反映以后,我们非常重视,联合了公安双方共同打击。”
“那些人呢?”
“参与的人员大部分都遣散了。你也知道,他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基本上都是些没有什么知识的人。我们倒是很好奇,查了你的资料,你是一个大学毕业生,为什么要加入其中?按理说你受过高等教育,头脑好,干点什么生意不行,非得加入他们?”
张林挠挠头,说:“刚子让我去的,他叫李刚,没有他的消息吗?”
民警想了想,说:“在被遣散的名单中没有叫李刚的人。当然,几个关键的组织者,被当地的公安抓了去,根据他们的分工,等待他们的是不同的刑期。”
“那——里面的王老师呢?”
“王老师?是不是那个从学校辞职的讲师?”
“是。”
“王老师被遣散了,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张林长吁一口气:“我就放心了,是他告诉我的地址,否则,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这么说,是李刚让你过去的?”民警递过来一支烟。
张林点燃,他说:“我跟着学做古玩生意,刚刚入门,谁知道他竟然消失了。几个月后,一个传呼,让我去了南方。”
“李刚是个古玩商人?”民警摇摇头,“隔行如隔山,虽说不太了解,但是感觉很高深的样子。你们放着好好的古玩生意不做,去搞什么传销?”
“关键我不知道那是传销,我觉得刚子神通广大,总以为他做的就是对的,所以莫名其妙去了南方。”
“你也不是个孩子,已经成家立业,在我们这里好好发展就是了,为什么跑到那里去?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找李刚?”
“我跟他学古玩,还没入行。”
“别傻了,跟他学啥?他人都不见了踪影,相信自己吧。看你戴个眼镜,是个聪明人。不能靠别人,要靠自己。”民警笑了笑。
张林垂头丧气地从派出所里走出,他没有了方向,在路上漫无边际地走着。他路过西郊的古玩市场,这里人流依旧,他走进公园,走过一个又一个摊位,也没有发现李刚的踪影。
“这么一个人就这样平白无故消失了。”张林摇摇头,想不通为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走出古玩市场。“张林,你又过来啦。”熟悉的声音在张林耳边响起。
在古玩市场的南侧,是一条东西向的道路,道路上人流不多,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张姐杂货摊”几个醒目大字映入张林的眼帘,他走了过去。
他抬起头,看见张姐面露笑容。
“过来吧——”张姐招呼。
张林走近张姐的摊位。几年来,县城里几家工厂接连倒闭,张姐的摊位也是挪了又挪。如今挪到了西郊的公园门前。杂货摊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令张林眼花缭乱。
“过来坐坐,我跟你拉拉呱。”
张姐拿出一个马扎,递给张林,让张林坐在支起的凉棚下。
“怎么?你还在古玩市场转悠?”张姐说。
“我想找刚子,可是这里没有他的踪影。”
“你说的李刚是不是领你入古玩行当的人?”
“是的。”
“是不是矮墩墩、胖乎乎的?”
“对,张姐,你见过他?”
“有点印象,我好像在这个市场里见过这么一个人。”
“什么时间?”
“时间不久,大概半个月前,那时你还没回来。不过也不确定是他?毕竟我没见过刚子。”
张林又叹了口气:“要是有一张照片就好了。”
“现在各行各业的生意都不好做,连我这个小摊位都受了影响。大大小小的企业纷纷下岗,别的不说,就拿咱们县城来说,啤酒厂、纸板厂,这可是两大支柱产业,如今也关停了,很多人都在寻找出路,你头脑也不笨,有文化、有知识,干什么都能干出一番天地。为什么眼光总盯在那些破旧的瓶瓶罐罐上呢?要脚踏实地,不能指望着一夜暴富,一点一滴积累才是王道。”张姐劝道。
“可是,可是我从纸板厂下岗后,只接触过古玩这么一个行业。现在的行情你也知道,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谈何容易。”
“说来我听听?”
“我去了一趟山西,跟着刚子收了不少瓷器。可是转来转去,我却发现,我最喜欢的东西竟然是字纸。现在这两年行情不好,虽说不是最好的时机,谁又能保证十年之后或者二十年之后行情不好呢?市场起起伏伏,那是市场的正常轮回,现在是低谷,我觉得正好也是收货的时间。我没有那么多资金,只能以货养货,只有期待守得云开见月明。”
张姐拿了一个冰糕,叫“娃娃头”,把它递给了张林。
“天还是有点热,给你个雪糕,凉快凉快。”张姐说,“你说的对,我也赞同。可是眼下你得生存,活下去是第一位的。古玩市场鱼龙混杂,很多人凭借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了不少人。我觉得你也得留个心眼,别被他们忽悠了。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也要学会分辨。”
张林拿下眼镜,擦了擦汗:“刚子用传呼把我叫到了南方,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见到他,我怕他出了事情,所以我就去派出所问了问,可是,那里也没有他的消息。”
“放心吧,他是一个老江湖,不会出事情的。这是一个变革时期,各行各业都不容易,能够坚持下来的人都是强者。你如果在家,没事多帮着付莹去打理店铺。老板是个南方人,长期不在那里,付莹脑子活,我听说最近的生意不错呢。原来我总是不理解,你这么一个大学生,怎么找了付莹这么一个乡下来的姑娘。但是,从付莹的表现来看,我也渐渐理解了。假以时日,付莹一定能够闯出一番事业来。”
张姐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可是张林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张姐,你先忙,我再去里面看看。”他告别了张姐,向公园内的古玩市场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将近年关,可是店铺的旺季并没有如期到来。各个商铺的生意冷冷清清,很多商品贴出了“出租转让”的告示。
在一个寒冷的下午,店主急匆匆回到了店铺。他见到付莹,让付莹拿出账本,与付莹结清了工资。
店主说:“这个市场比我想象的更艰难。我已经预估了市场的风险,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我在南方还有工厂,保大放小,我打算收缩战线,回到南方去。这边的生意我就不打算再做了,准备把店铺盘出去。”
“可是,店铺虽说不景气,对于周围的商家来说,我们店铺还是站得住脚的,何不再坚持几年?”
“坚持不下去了。”店主说,“我是个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做生意就是要以金钱为导向,主打一个利益。有利就上,没利就撤,很自然的道理,哪有什么其他考虑?”
“虽说店铺生意不好,可是也有一批忠实的客户,为了他们,我觉得还可以做下去。”付莹说。
“客户?客户很重要,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们总不能为了客户继续亏损,这是一个小县城,这里的客户也不足以支撑起我们店铺的发展。”店主说,“很可惜,当初与你所签订的合同,到今天只履行了半年。经过半年的接触,我发现你倒是很适合做服装生意。这次是我提出解约,我租赁的期限还有两年,作为补偿,如果你要是打算继续干下去,那就转租给你。”店主说。
付莹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她说:“我——我只适合卖服装,管理店铺能行吗?”
“能行。现在的很多客户都是你维护下来的,很多时候,都把你当成了老板。有一次,你有事在家,我在店铺,愣是一件衣服没有卖出去,他们把我当成了店员,我是好说歹说,把营业执照都拿了出来,对方还是摇摇头离开,直到第二天你过来,他们才决定购买服装。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个店铺离不开你。”店主说。
“房租一年多少?”付莹问。
“我租的时候一年一万,如今我提出解约,作为补偿,房租打个七折,两年一万四千元。你要是觉得合适就转给你,要不合适我就贴出告示,再等一等。”
对于这个市场,付莹已经熟悉。半年来,积攒了很多客户,她也不想放弃。街道边的招租广告比比皆是,一年四、五千者大有人在。
“人家很多都是在四、五千元。”付莹说。
“店铺与店铺不能比,位置不同,知名度不同,价格自然不同。”店主讲出一番大道理。
“我对这个店铺也有感情,如果合适,两年一万元。我家里也没有多少钱,这些钱还得东拼西凑。”付莹说。
店主有些不耐烦:“好吧,一言为定。”
交接手续办理很快,没过几天,付莹接手了店铺,对店铺进行了装修。店主曾经说过,“店铺面对的群体,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抓住女人就抓住了市场。”
付莹想:抓住了孩子,也许更能抓住市场。她把店铺的名字改为“娃娃房”,以卖童装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