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锦亭却沉默着,并没有开车的打算。
细碎的阳光给他渡上了一层金色的纱,那倔强的模样让我的怨恨慢慢地消融。
就是这么矛盾。
又恨又爱的感觉。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重复了一次:“开车吧。”
司锦亭慢慢地扭动了插着的钥匙,然后打火,发动了车子,在踩下油门之前,他看着陈一礼冷冷地说了一句话。
“你可以对任何人冷漠,可以对任何人不信任,只有对你姐不行。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你的人,为了你她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一直沉默的陈一礼突然开了口,他用同样冷漠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我也可以,我也可以为她付出生命。”
“那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你都可以为她不惜生命了,就不能对她好一些吗?她不值得你特殊对待吗?”
陈一礼又沉默了。
对于司锦亭的出手相助,我很感激,包括他对陈一礼的教育。
可我要拿什么来还?
车子默默地开到了楼下,陈一礼在下车前,回过身来对司锦亭说:“谢谢你帮我,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我坐在后座犹犹豫豫地开口:“恩怨分明,今天的事儿,还是谢谢你。”
司锦亭转过头来,阴影下英俊的脸有些模糊,连眸子里的情绪都看不清晰,他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我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报答他。
“我这边有爷爷留下的几件藏品,等握有空取出来,送给你。”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么狰狞,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和善。
可想到他对我之前所做的事儿,我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他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而已。
司锦亭默然地看着我,良久开口:“我很喜欢陈一礼,一直把他当亲弟弟,我帮你不是为了要让你报答我……”
我快速打断了他的话:“二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至少对我来说不是,所以这份情必须还。你要是不想要那些藏品,我可以变卖成钱,打你卡上,你改天给我一个账号吧。”
我说完下了车,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
就在我走到楼门前时,司锦亭快速追了上来。
“好,那你明天把藏品带来,我派专业人士估价。”
冷冰冰的语气,和淡漠的神情。
最终还是想要藏品不是吗?
我淡淡地点点头,转身进了楼。
我真的去把爷爷所有的藏品取了出来,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我留下的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值钱,都是一些零零碎碎很普通的藏品。
比如说,砚台笔架杯子。
但这些都是爷爷很喜欢的。
或许是潜意识里想要留下关于爷爷的记忆,所以当时才舍不得把这些也卖了吧。
可现在却走到了不得不卖的地步。
想想我真是不孝,前阵子还发誓再不卖东西了,这还不到十天就违背了誓言。
这个世界真奇妙,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
再次来到司锦亭的家,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半个月前我还住在这里,可如今却只是以一个欠债人的身份来偿还金钱。
“坐吧。”司锦亭慵懒地搭着腿,指着对面的沙发让我坐下。
我把包着藏品的小布包放在茶几上,对着他点点头。
“陈一礼还好吗?”
难得他还关心陈一礼,我轻声说:“还可以,没有上学,这两天把自己闷在家里。”
司锦亭用手指轻轻挠了挠额头,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学校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随时可以过去。”
“谢谢。”我再一次起身跟他道谢。
知道这样的自己卑微到了尘埃中,可现实逼我不得不这么做。
司锦亭淡淡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他为什么打架吗?”
我摇摇头,我有试着问他,可是他很排斥,甚至我一提这个问题就会起身推我离开。
司锦亭倒是很了解的样子,他说:“你跟我的新闻传开了,他们同学在背后议论你,大概是说了你的坏话,他为了维护你的名声跟他们发生了冲突。”
原来,我以为是我在守护着他,却忘了他也在守护着我。
这么懂事的陈一礼,这么爱我的陈一礼,为了我甚至不惜生命的陈一礼,一直用他的方式默默地守护我。
我突然觉得很惭愧。
我忙起身,打开桌上的布包,对着司锦亭说道:“你的人呢,你让他们来估价吧,我想赶快回去,陈一礼一个人在家。”
司锦亭饶有兴致地翻了几下布包,而后淡淡地看着我:“好了,砚台留下,其他的带走吧。”
我知道,一个砚台根本值不了二十万。
我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半晌竟然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脸上是止不住的失落。
“我说过了,想要你。”
这话在如今听来真的很讽刺。
我冷笑一声,把所有的藏品都留下,提起放在沙发上的背包转身想要离开。
“你不想要回那幢房子了吗?”司锦亭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追来,我听到“房子”,犹豫地停下脚步。
他慢慢地走到我身后,还未靠近就有清新干净的香味传来。
“现在的事实就是,你被白宇光恶人先告状出轨了,光这一点你的房子恐怕都不能完全要回来。”
我转过头,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司锦亭淡淡地点点头,供认不讳。
“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这都没关系,我,我不在乎……”
他说到不在乎的时候似乎犹豫了下,闪开眼神看着别处继续冷冷说道:“只要你想要你的房子,就离不开我,所以我建议你跟我合作。”
我眯起眼睛重新审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温柔和关心原来都是我的错觉。
一开始他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现在也一样。
“你想要什么?”
我又一次问道。
他的目光扫过来,微微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说了你不相信,那就你当我对你的藏品很有兴趣吧。”
我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布包:“都在那里了。”
“嗯。”司锦亭点点头,“所以你现在已经没有筹码,只能跟我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