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宫素素在换衣裳，一件鲜艳但是并不妖艳的衣裳，她的人本就没有妖气，所以再怎么妖气的衣裳穿在了她的身上，也就没有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如心灵纯净的人，再怎么身处污秽，她也会像是一朵莲花，出水芙蓉。
宫素素现在就像是一尊金身佛像，神情端庄，她的脸若银盘，鼻子直挺挺的，又很白，她对着镜子，笑了笑，笑出了酒窝，如同一江春水流进了大海里的漩涡。
她整个人都像是站在山巅上，高高的山巅上种满了鲜花，什么花都有，可是无论什么花都没有她这个人来得鲜艳美丽，生动灵秀。
可是当她推开门，看着楼无鱼时，她就畏手畏脚，脸也低垂，秋波荡漾，无限柔情。
女人要想对一个男人又好感，喜欢上这个男人，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像楼无鱼这种男人。
要想让楼无鱼喜欢女人，也很容易，尤其是宫素素这样的女人，俏生生的女人。
但是楼无鱼的脸却沉的很厉害，仿佛她很讨厌一个人似的。
他讨厌谁？
——宫素素。
楼无鱼沉下脚，沉声道：“你走吧。”
宫素素怔住，眼睛瞪的大大的。
楼无鱼的三个字，实在是冰冷，冰冷的如同刀锋，比刀锋更伤人，伤人心。
宫素素喃喃道：“你叫我走？”
楼无鱼道：“是的。”
宫素素道：“为什么？”
楼无鱼道：“因为我不喜欢你。”
宫素素又怔住。
一个美丽的女人怎么能忍受一个男人说不喜欢自己。
她又怎么能知道楼无鱼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
楼无鱼最喜欢骗人，可惜，她不知道，她还来不及知道。
宫素素现在真的像是一尊佛像了，她的身子僵硬，她也褪去了金黄的色彩，她的衣裳也不能带给她一点自信个快乐。
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无论穿什么，吃什么，都不会快乐的。
上官摘星忽然拍了一下桌子，拍的很用力，他对着楼无鱼，发火，道：“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楼无鱼沉默。
上官摘星又跳了起来，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我是笨蛋。”
楼无鱼笑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笨蛋。”
上官摘星道：“那你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楼无鱼叹了口气，道：“你不走，也不准她走吗？”
上官摘星怔了怔，垂下头，也叹了口气，有坐下来，喝了一口酒，是竹叶青。
楼无鱼笑了笑，道：“我记得你以一次能喝十斤竹叶青。”
上官摘星道：“你却只能喝三斤。”
楼无鱼道：“就这点来说你比我厉害。”
上官摘星忽又看了一眼宫素素，宫素素咬着嘴唇，鲜红的嘴唇上沁出呢血。
上官摘星柔声道：“你怎么还不走？”
宫素素道：“你也要我走？”
上官摘星点头。
宫素素道：“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这是她第二次问为什么。
上官摘星道：“不为什么，我也不喜欢你。”
宫素素的眼眶湿润了，红了，然后就流泪了，为什么女人总是比男人容易流泪呢？
上官摘星又一次跳了起来，道：“你哭什么，我最见不得女人哭。”
宫素素只是哭，不说话，也不走。
楼无鱼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一定不走？”
宫素素忽然用袖子，擦干了泪，也擦红了脸，用一种脆弱但是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不走。”
楼无鱼眼睛亮了，道：“为什么？”
宫素素道：“因为我知道你们不是真心的想要我走。”
楼无鱼沉默。
上官摘星忽然一字一字道：“可是你必须走了。”
宫素素道：“为什么？”
这是她第三个为什么。
上官摘星道：“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宫素素道：“是谁？”
上官摘星缓缓道：“武当掌门顾真人最小的师叔，武当三名宿之一的木鹤子。”
宫素素怔住。
楼无鱼不懂她为什么听到木鹤子的名字就怔住。
上官摘星盯着楼无鱼，道：“你应该知道一个叫宫九的人。”
楼无鱼目光闪动，道：“宫九是木鹤子的徒弟。”
上官摘星道：“宫九也是宫素素的哥哥。”
楼无鱼道：“木鹤子也认识宫素素？”
上官摘星道：“认识。可不仅是认识。”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木鹤子杀了宫九，那天宫九和宫素素在一起，木鹤子差点没把她也杀了。”
楼无鱼愕然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上官摘星道：“我不知道。”
楼无鱼道：“是你从木鹤子的手上救了她？”
上官摘星道：“是的。”
楼无鱼道：“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为什么？”
上官摘星起身，双手扶住了宫素素，因为宫素素身子已经软了，几乎要跌倒。
楼无鱼也起身，忽然道：“不管你知不知道，她都不能走了。”
上官摘星道：“我还有一个主意。”
楼无鱼道：“什么主意？”
上官摘星道：“这天底下有没有人可以追的上你？”
楼无鱼道：“现在还没有。”
上官摘星道：“那你就带她走。”
楼无鱼道：“我为什么要带她走？”
上官摘星急的跺脚，道：“你怎么笨成了猪，你带他走我在后面拦住他们，这你都不懂？”
楼无鱼笑了笑，道：“我不懂，所以我不走。”
上官摘星又跺了跺脚，叹了口气，道：“你真的比猪还要笨。”
楼无鱼苦笑道：“你聪明，你比猴子还要聪明。”
上官摘星也苦笑，道：“我如果要真的是猴子就好了，我就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
楼无鱼笑道：“那你怎么不是只鸟，鸟可一下子就飞走了，谁也追不上。”
上官摘星道：“可是就算是变成鸟也只能是飞蛾。”
楼无鱼不懂他的意思，问道：“为什么是飞蛾？”
上官摘星道：“因为飞蛾扑火，外面全是火。”
楼无鱼道：“那我们就不出去了。”
上官摘星道：“你就不怕他们烧了这家客栈？”
楼无鱼怔了怔，苦笑道：“这我到真的没有想到。”
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了上来，道：“你没有想到的还多着呢。”
02
客栈的周围没有闲人，没有在走动的人，一个人从屋顶飘飞下来，一身白衣，比雪还要白，他的脸也很白，很有光彩。
因为他是拥有尊贵血统的南王世子。
上官摘星道：“原来是你。”
楼无鱼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他。
南王世子却只看他，笑道：“你们真像是三只飞蛾。”
楼无鱼淡淡道：“可惜你不是火。”
南王世子道：“我不是火，我是雪。”
楼无鱼道：“哦？”
南王世子微笑道：“你们知不知道雪有什么用？”
上官摘星道：“雪能酿酒。”
南王世子道：“是可以，但是雪还有一种作用。”
上官摘星道：“什么作用？”
南王世子道：“灭火。”
上官摘星道：“不错，雪化成水，就能灭火。”
楼无鱼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要帮我们灭火？”
南王世子笑道：“是的。”
楼无鱼道：“你知不知道火有多大？”
南王世子一笑道：“知道，武当派，少林派，华山派，还有天蚕剑派，这些人的火很大。”
楼无鱼道：“恐怕还不止。”
南王世子道：“不错，还有三十多个好手，他们的轻功和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他们手里的强弓可就能让这把火烧的更大了。”
楼无鱼忽然笑道：“你作为这场火的点火人应该很自豪，很得意。”
南王世子也笑了，道：“对，你说的对，你是还想问我放火的人为什么还要救火？”
楼无鱼同意。
南王世子道：“我要是不救这场火，那么叶琴和王丹音可就没有人去救了。”
楼无鱼道：“你还想让我去偷书？”
南王世子笑道：“没错，而且我保证你这次去偷的书一定就在那里。”
楼无鱼道：“书不在珠光宝气阁里面？”
南王世子道：“不在。”
楼无鱼道：“那在哪里？”
南王世子道：“在冯然那里。”
楼无鱼道：“这个我知道，冯然又在哪里？”
南王世子道：“就在牛城里。”
楼无鱼冷笑道：“你是想让我们自己走出去，然后被万箭穿心？”
南王世子也冷笑道：“如果你找到了冯然就等于找到了那本书，至于出去，只要我先从这里出去，外面的火就会熄灭。”
楼无鱼道：“看来我不得不相信你一次。”
南王世子道：“是的。”
他用眼角瞟了一眼上官摘星，又道：“你看来是答应我了。”
楼无鱼过了半天，点头。
南王世子笑道：“你不用觉得你很没有用，因为我知道你必须要保护这个女人，你总是会为了别人而让自己受伤。”
他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你不但笨，而且蠢。”
楼无鱼道：“你可以走了。”
南王世子走了。
火是看不见的火，人是看不见的人。
飞蛾还在屋子里。
飞蛾为什么要去扑火？
只有飞蛾自己知道。
竹叶青，桌上还有竹叶青，上官摘星几口就吞下了肚子。
他舍不得酒，因为他就要飞走，不是去觅食，是去找人，偷一本书。
上官摘星和楼无鱼一起走，一起飞走，楼无鱼带着宫素素，他们纵身一掠就到了一间房子的屋顶。
上官摘星道：“我们是一起找，还是分头行动？”
楼无鱼道：“还是分头好，你去北边，我去南边。”
上官摘星去了北边。
楼无鱼不想走，因为他想起了一句话。
“书在金屋中。”
这是霍老板最后一句话。
“金屋在哪里？”
“是不是就在霍老板要为他开的那间屋子里面？”
宫素素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楼无鱼道：“我在想你要去哪里？”
宫素素道：“我哪里也不去。”
楼无鱼道：“你想待在屋顶？”
宫素素道：“嗯。”
楼无鱼道：“那我可就走了。”
宫素素脸红了，道：“你不带我去？”
楼无鱼笑道：“你不是说你想待在屋顶吗？”
宫素素脸更红了，道：“我是说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楼无鱼干咳了两声，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跟他这样说话，这样的直白，这样的害羞。
水小秋说话像刀切豆腐，上官琴说话又掩藏的多，不过还好都是真情，牧青就是要和她赌气，王丹音却又可近可远，难以捉摸。
楼无鱼忍不住笑了，不过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忽然道：“木鹤子为什么要杀你哥哥和你？”
宫素素脸色陡然间变了，变的苍白，没有血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你的脸色变化的如此之快？
楼无鱼不想逼她，于是就说道：“你不用想太多，我不想知道了。”
宫素素点了点头。
楼无鱼又问道：“你会武功？”
宫素素喃喃道：“轻功也会，不过都没有学好，还不及我哥哥他的一半。”
楼无鱼微笑道：“能有宫九的一半就够了。”
宫素素道：“我们是不是不去南边找人？”
楼无鱼目光闪动，道：“你怎么知道？”
宫素素嫣然一笑，道：“你刚才一直看上官摘星走远了，我就猜你是要让他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楼无鱼笑道：“原来你这样聪明。”
宫素素道：“那你为什么要瞒上官摘星？”
楼无鱼沉吟着，不说话。
宫素素又道：“你是不是不相信他？”
楼无鱼还是不说话。
宫素素接着道：“我看的出来他愿意和你一起被火烧死，你为什么会怀疑他？”
楼无鱼苦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宫素素道：“现在呢？”
楼无鱼道：“现在我还不能说。”
宫素素道：“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楼无鱼道：“珠光宝气阁。”
珠光宝气阁在南边，南边的一座最高的阁楼，珠光宝气阁位于的街道本来有许多的商贩，行人。但是，现在街上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商贩，有的只是一片白色。
白茫茫的一片，是纸钱，纸钱散满了街道，珠光宝气阁的每一处显眼的地方都挂满了白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