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林晚星去书店买竞赛辅导书,路过街角的咖啡馆时,无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梅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对着对面的男人笑。她今天穿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是去年林建国出差带回来的礼物,平时总说“太显胖”压在衣柜底,此刻却衬得她脸色格外柔和。头发烫成了精致的波浪卷,发尾还别着支珍珠发卡——那是林子轩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生日礼物,她以前总嫌“俗气”,从没戴过。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穿着深蓝色西装,胸前别着“安盛保险”的工作牌,手指上戴着枚金戒指,说话时总下意识地摩挲戒指,眼神黏在刘梅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热络。
林晚星站在树荫下,看着刘梅把面前的拿铁推过去,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隐约能听见“……建国最近总忙工作……”“子轩也大了,不用我操心……”之类的话。男人时不时点头,偶尔插一句“你就是太贤惠了,该对自己好点”,刘梅听了,脸颊泛起红晕,像个被夸了的小姑娘。
林晚星皱了皱眉。这个男人她有点印象,前两次人生里,他叫张强,是保险公司的推销员,去年来家里推销过保险,被林建国以“不需要”为由赶了出去。那时刘梅还对着林建国抱怨“人家也是混口饭吃,至于那么凶吗”,现在看来,那时就埋下了伏笔。
她没再多看,转身走进书店。指尖划过书架上的《高等数学精讲》,心里却莫名想起刚才刘梅的样子——那种放松又带着羞涩的神态,在这个家里从未见过。她对着林建国时总是带着算计的笑,对林子轩是恨铁不成钢的唠叨,唯独此刻,像卸下了层层伪装,露出点真实的情绪。
“原来她也有想讨好的人。”林晚星拿起一本辅导书,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前三次重生,她总觉得刘梅的世界里只有“打压她”和“讨好林子轩”,却忘了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会有委屈,会想找个能说贴心话的对象。
只是这对象找得……不太体面。
买完书走出书店时,咖啡馆里的两人已经离开了。林晚星往家走,路过小区的花坛,听见两个大妈在闲聊:“……就三楼林家那个后妈,最近总跟个卖保险的走挺近……”“可不是嘛,上周我看见他们在公园长椅上坐着,那男的还给她递花呢……”“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
林晚星脚步没停,心里却清明了——看来这“偷偷约会”,早就有人看在眼里,只是瞒着林建国和林子轩而已。
回到家时,刘梅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看见她进来,立刻换上惯常的冷淡脸:“去哪了?不知道子轩下午要补课吗?连杯水都没人倒。”
林晚星把辅导书放在桌上:“去买书了。”
“买什么书?又是那些没用的闲书?”刘梅从厨房探出头,眼神里带着审视,“我跟你说,别以为解出一道题就了不起,竞赛什么的都是虚的,不如多想想怎么……”
“妈,我那件灰色外套呢?”林子轩从房间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语气不耐烦,“我下午要穿。”
刘梅的话被打断,立刻换上关切的语气:“在衣柜最上面呢,我给你拿。”她转身去拿外套时,发尾的珍珠发卡晃了晃,林子轩瞥了一眼,皱了皱眉:“这发卡太丑了,别戴了。”
刘梅的手顿了顿,把发卡摘下来塞进围裙口袋,没说话。
林晚星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有点讽刺。刘梅费尽心思想讨好孩子,却连他一句随口的嫌弃都受不住;转头对着外人,却能笑得那样舒展。
晚饭时,林建国说要去邻市出差三天,刘梅的眼睛亮了亮,嘴上却假惺惺地说:“这么急?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收拾行李?”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林建国扒着饭,“晚星周末的竞赛,你记得陪她去。”
刘梅脸上的笑僵了僵:“我……我那天约了王姐做美容……”
“推掉。”林建国的语气不容置疑,“晚星第一次参加竞赛,你当妈的该陪着。”
刘梅没敢反驳,只是低头扒饭,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脸色不太好看。
林子轩突然开口:“我周末约了同学去图书馆,不用你管。”
刘梅想说什么,对上儿子冷淡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晚饭后,林晚星在书房做题,听见刘梅在客厅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嗯,他出差了……周六下午?可以……老地方见……”
挂了电话,客厅安静了片刻,接着传来拉开衣柜的声音。林晚星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刘梅正对着镜子试穿那条米白色连衣裙,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收回目光,继续对着竞赛题演算。窗外的月光落在草稿纸上,把“导数公式”四个字照得清晰。原来成年人的世界,也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比最复杂的函数题还难解。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林晚星在笔记本上写下:“别人的事,少管。”
写完,她合上笔记本,拿起笔,专注地在草稿纸上推导新的解题思路。至于刘梅周六要去见谁,要做什么,林建国回来会不会发现,都像窗外的风,吹过就散了。
她现在只想弄明白,那道关于“空间向量”的竞赛题,到底有没有更简洁的解法。
周日下午,竞赛考场外。刘梅穿着那条米白色连衣裙,却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字。
“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林晚星看着她,“我考完自己能回家。”
刘梅愣了一下,随即摆脸:“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话刚说完,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慌忙拿起看,嘴角下意识地勾起笑,看见林晚星在看她,又立刻板起脸,把手机揣进包里。
林晚星没拆穿,只是转身走进考场。临进门时,瞥见刘梅快步往街角走,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露出张强戴着金戒指的手,正朝她挥。
林晚星走进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监考老师开始发卷,笔尖落在答题卡上的瞬间,她忽然觉得很可笑——刘梅费尽心机维持的“贤妻良母”形象,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但那又怎样呢?
她低下头,专注地看着第一道题。阳光透过窗户,在试卷上投下明亮的光,清晰又温暖。
这场考试,她要为自己考。至于场外那些隐秘的心思和约会,就让它们在阳光下,慢慢显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