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隐形的凶手3-5
亦小之2022-03-09 12:004,230

  【14】隐形的凶手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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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一早?您是问许老板么?”胡四郎一愣,点了点头,“他确实来过,比平时稍早些,在我们庄上收了一百五十斤南瓜,然后就匆匆走了,说是要快些收货,赶在天亮之前回江新府去。”

  叶一萧“嗯”了一声道:“详细说说。”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和往常一样……”

  胡四郎皱着眉头,仔细回忆这天早晨的每一个细节。前半部分和许兴业自述的差不多,因为两日前天降大雨,耽误了农户们下田的时间,以至于许兴业在昨日没能收到足够的货物,复又在今天凌晨再次前来。

  其中,周家是许兴业收购的第一户。周父前一晚已让佃农们将农田中新鲜采摘的南瓜按照大小码在院子里,许兴业照例将马车驶入后院,称重无误之后,再将货物搬入马车。

  听到这里,叶一萧愣了一下:“他自己搬的?你没搭把手?”

  “许老板从来都是自己搬,通常我会帮着干点,但他劲儿大,一般不用其他人插手。”胡四郎皱着眉回忆,“我早晨困得很,收完钱就回屋睡了。”

  “这么说来,你没有看到他搬货的全过程……”叶一萧喃喃,胡四郎顿时又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对方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只又问道,“他的货车停在哪里?”

  “就停在这,你们看,地上的印子还在呢。”

  胡四郎指了指后门门前的一块空地,旁边不远处就是那口发现周修永尸体的水井。叶一萧走过去蹲下,查看许兴业曾经停车的地方,而楚良才则走向了水井。只见井口已经被封死,用一块锅盖大的破草席盖着,边上贴了露平县衙的封条。楚良才毫不在意地揭开封条往里瞅了瞅,不出所料什么都没看见,已经恢复了清澈的井水倒映着明月的清辉,晃晃悠悠仿佛一池金子。

  楚良才将破草席盖了回去,瞥一眼旁边局促不安的胡四郎,对叶一萧道:“有他的口供就够了,回去让陈飞雨好好查查。既然许兴业昨晚上不是在堂屋里好好睡觉,指不定会露出什么马脚。”

  他说罢起身欲走,却发现叶一萧还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东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楚良才有些奇怪地走上前去,谁知叶一萧忽然伸手,冷不防拦在了他的脚前:“别踩这里!”

  楚良才这一脚没踩下去,另一只脚打了个趔趄,才勉强稳住了身子。他知道叶一萧定然发现了什么,便没有出声,免得打扰他的思路。

  叶一萧蹲在地上,随便折了一根树枝充当尺子,在那里左量右量。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扔下树枝,抬起头看向楚良才,一双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小楚,不用等回去了,这里就有证据。”

  楚良才扬眉:“是什么?”

  “是车辙。”叶一萧深吸一口气,缓而笃定地开口,“许兴业驾着空车前来进货,又拉着一百五十斤的南瓜回去,一来一回,应该整整相差一百五十斤的重量才对……但是你看,这泥地上留下的车轮印子,几乎是同样的深度,这也就意味着——”

  “意味着许兴业在来到这里时,车上便已装了一百五十斤的货物。”楚良才早已明白了叶一萧的意思,替他将后半句话说完,“而这个货物,恐怕就是周修永的尸体!”

  “没错!”叶一萧撑着膝盖站起身来,随即便因蹲的太久,两脚发麻而拧起面孔。但他的语调依旧充满了轻快,“而且,小楚你记不记得,许兴业家的院子也是泥地,我白天也看到过车辙的印子。如果将两者加以比对,定能证明昨天许兴业出门之时,车里头就放着东西!”

  “呵,这可真是一场好雨啊。”楚良才微微冷笑出来,“姓叶的,我们回江新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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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一萧和楚良才在露平县调查完毕之时,长夜已经过半。而等到他们驾着马车回到江新府,恰巧赶上城门开启,果然和楚良才说的一样,完全来得及去买一份馄饨、吃饱了再去衙门点卯。不过现在,无论叶一萧还是楚良才,谁都没有吃饭的心情,而是直接前往江新府衙寻到捕头江和豫,对他陈说了昨晚的种种发现,并直言许兴业身上的重大嫌疑。

  江和豫的家在下面镇上,妻儿老母也全在那边,因此他除了休沐基本都住在府衙后堂的客房之中。楚良才也不管他起没起床,直接一通敲门,片刻之后,就看到江捕头趿着鞋子,睡眼惺忪地迎上前来。

  客房很小,内中格局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叶一萧眼见墙角床榻上的被子还是乱的,明显江和豫是从被窝中被薅起来的,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而楚良才却好似完全没有扰人清梦的自觉,只大喇喇往他的床上一坐,道:“夏小莲的案子有眉目了,你准备抓人罢。”

  江和豫的呵欠正打到一半,听到这句话,下巴差点没收得回去,惊道:“又是一天破案?叶先生厉害啊。”

  “……啊?”叶一萧没想到江和豫忽然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脸上顿时有些发烧,语无伦次地辩道,“不是……还是楚仵作的功劳……我不……”

  “行了,功劳是谁的都没分别,又不会多发两贯钱。”楚良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对江和豫道,“还有底下露平县周修永被杀的案子,两桩一起,都是那个许兴业干的。”

  “露平县?啊……就是白天找鲁天佑去井里捞尸体那桩,我有印象。”江和豫皱着眉回忆着,“不过,你是怎么……”

  他没有再问下去。毕竟和楚良才共事已久,江和豫知道这人性情古怪,平日里循规蹈矩、偶尔却又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因此他没有追究两人究竟是如何探知露平县周修永之死的事,只细细问了情况。

  待到楚良才将前夜见闻讲述完毕,天已完全亮了。江和豫先吩咐属下去传唤许兴业,又将前一日负责询问许兴业的蔬果铺附近住户的衙役们喊了过来。陈飞雨也在这其中,他昨天中午回到家,一个囫囵觉直接睡到了今天一早,现下看上去神采奕奕,老远就冲挥手招呼道:“小楚,叶先生!我昨儿睡觉前还在想,没准醒来之后就破案了,结果还真是!”

  “那劳烦你再回去做个梦,睡前好好想想我是怎么出门捡到金子的。”

  楚良才看起来心情不错,也笑着同他开了个玩笑。与陈飞雨不同,楚良才和叶一萧可是整整一夜没睡,但找出线索、寻到证据的亢奋已经压倒了一切,他俩居然都不怎么困。

  几个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天,许兴业便被带到了,还有前一日衙役们寻到的几个证人。许兴业还是那副麻布裋(音竖)褐的打扮,但精神却显得更差了,两只眼睛又红又肿,仿佛两颗杏子。叶一萧望着他的表情,感到心中十分复杂——理智上觉得此人猫哭耗子、当真虚伪,但感情上又觉得他这副模样,说不定另有冤屈。

  还未待叶一萧想出个所以然来,江新知府贺有范便在衙役们高呼的“威武”声中,负着手踏上了正座。他双手置于桌上,目光扫视堂下众人,虽未发一言,却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叶一萧被这种严肃的气氛感染,也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但听贺有范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知府大人!”许兴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了自己的哭诉,“小人名叫许兴业,内子夏小莲,我们在惠安坊中经营一家蔬果铺子。昨日一早,外出送货回来,却发现内子浑身是血、倒在厨房,不知为何人所害……”

  “好。”贺有范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立在一旁的捕头江和豫,“江捕头,你们调查一日,有何发现?”

  “据仵作验尸,夏小莲死于昨夜丑时至卯时,被硬物击碎颅骨而死。凶器应是铁锤,锤头长一寸半、宽两寸左右……”江和豫说到此处略微顿了顿,仿佛是在回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是硬生生憋回去了一个呵欠,“除此之外,露平县中亦发现了一具男尸,名为周修永,同样被人以铁锤击碎颅骨,也同样是死于昨夜丑时至卯时。”

  贺有范已提前听过江和豫的汇报、亦早已差人去露平县中确认,因此并不惊异。然而他却清楚地看见,跪在堂下的许兴业在听见“周修永”三个字是,刹那间露出了堪称惊恐的表情。贺有范见状,心中已有了计较,当即一敲惊堂木,喝到:“许兴业,你还不知罪!”

  “小人——”许兴业的脸色颇为难看,铁塔般强壮的身躯在此刻竟有些发抖。然而他欲言又止半晌,却猛地叩首,喊道,“小人没有杀人,请知府大人明鉴!”

  “呵,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贺有范冷冷一笑,转而唤道,“江捕头,把证人带上来!”

  “是。”

  江和豫应了一声,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旁的衙役将侯在旁侧的一男一女带了来。那两人约莫都是第一次见官,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江和豫放缓了声音,道:“董富贵,你先说,如实讲就可以了。”

  “是是,小人一定如实回答。”那被唤作“董富贵”的是一个干瘦的老人,脸上皱纹纵横,看不出年纪,说他五十岁也行、六十岁也像、七十岁也成。他跪伏于地,喘了好几声才把话说下去,“老头儿我名叫董富贵,是惠安坊的更夫……这活儿看起来容易,但其实不好干呐,昼夜颠倒不说,有时候还能遇上些古怪……”他说到此处,忽然听见江和豫轻咳一声,连忙把话题又扯了回来,“姜小哥儿让我说的,这头一遭古怪,就是我这段日子,老是在这位许老板的铺子后头,看见许老板鬼鬼祟祟,像在找东西似的,都是在晚上,三更之后。第二遭古怪呢,就是昨晚好像有人在吹哨子……不过也可能是老头儿我听错了。”

  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但贺有范好歹是听明白了,迅速从中提炼出重点:“你的意思是,你曾经在半夜,看见许兴业在自家后院外徘徊,好似在监视什么?”

  “对对,就是这样,还是大人您明白。”

  董富贵连连点头,江和豫复又朝贺有范抱拳一礼,道:“在许兴业家后院的外墙上,有一道缺口,成年人可以轻松爬过。我们先前已让董富贵指认过,许兴业晚上盯着的也是那里。”

  “可以了,你退下罢。”

  贺有范沉稳开口。董富贵忙不迭地退到一边,动作之迅捷,直叫其他人捏了把汗,生怕他不小心滑倒在地,闹出个三长两短。江和豫示意另一名证人可以说话了,这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妇人,面色比寻常人白些,身形也十分清瘦,两道细细的柳眉朝下垂着,看上去就是一派忧愁之相。

  “奴家杜双双,就住在许老板的隔壁……”年轻的妇人低声开口,“今天一早,奴家有些心口闷,起来院子里吹风,却听见隔壁有打水的声音……”

  众人等了半天,杜双双却再没有说了,原来她的证词竟只有这一句。江和豫无奈地帮她补充道:“打水的声音持续了一刻左右,有六七桶之多,时间大约刚到辰时——按照验尸的结果,那时夏小莲早已死了,所以出门打水之人,必是许兴业。”

  他略微顿了顿,用眼神示意旁边一个捕快走上前。那名捕快手捧着一个木匣,匣中是一捧漆黑的灰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江和豫手指木匣,又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在卧室取暖的炉子中,看到了新鲜的灰烬。”

  自从董富贵出来开始,跪在堂下的许兴业的脸色就愈发惨白,身子也愈发抖得厉害。贺有范毫无怜悯地看着他的种种反应,冷声开口:“眼下还没到生火的季节,况且看你穿着,也不可能需要现在便生火取暖……所以,你昨晚烧的是什么?”

  “大人,我……我……小人一辈子本本分分,就算昨晚烧了些东西,又哪里认识什么周修永?”许兴业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叠声地唤道,“大人,冤枉啊!”

  “冤枉?你还真是顽冥不灵!”贺有范看他直到此时仍然毫无认罪之意,也沉下脸孔,道,“小楚!说说你们在露平县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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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叶一萧之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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