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仲醇眼神一敛,继续钓鱼。
燕问轩问钱叔要来几根鱼杆,好快第2个桶子也盛满。
钱仲醇胡须一抖,再叫燕问轩钓下,保不准一池塘的鱼都钓完。
“定北元帅府搭进100多条人命,事平息下,何必为这声誉,再往里边送命?”钱仲醇把鱼杆一丢,冷锐的眼睛中布满沧桑,“证据我已然烧毁。”
燕问轩表情一凝,放下鱼杆,起身说:“明天我再来。”
钱仲醇随他去,刚好有人陪他钓鱼。
燕问轩正好把盐,铁一事儿移交给户部主事,告假半月,每天都来寻钱仲醇钓鱼。
一池塘的鱼,近乎钓干了。
钱仲醇看了眼燕问轩一桶活鱼,又看了眼自个桶中孤零零的鱼,爆性子快要上来了。
“你明天别来了!”钱仲醇嫌弃地驱赶燕问轩,攥住鱼杆啪的折断两截,泻气一般丢在地面上,“你每天都钓一桶鱼,我做鱼干都吃不完,遣人送去护国公府。你再留下,明天我们习武场过招,我大半月没活动筋骨。”
燕问轩狭长的眼睛一眯,点点笑沁出,“打拳。”
钱仲醇扫一眼清癯的燕问轩,吃的住他一拳么?
燕问轩吃不吃的住他的拳,钱仲醇不知道。次日却知道燕问轩是个丧良心的人。
钱仲醇满面复杂的望向燕问轩带来的小瓜蒌头。
小小一个,他一拳可以送上天。
“燕问轩,你想要证据,捱我一顿打,说不准我帮你作证。你一个大男人,推你儿子来捱打,赌老汉儿不敢下手?”钱仲醇不喜欢文臣,满肚儿黑墨汁,尽会搞邪门歪道。
“爷,我的拳非常硬,蒋波叔都接不住噢!”燕青竹比划自个的拳,“圣上的地板都给我砸出裂缝。”
“小小年龄,尽吹牛!”钱仲醇朝燕青竹勾一勾手指头,指着自个儿的肚儿,“来,往这里打。”
燕青竹漆黑的眼球在阳光映照下,焕发出琉璃光彩。此时,看着钱仲醇白花花的头发,显露出犹疑,“爹,我出3分力?”
“用尽全力!”钱仲醇两眼一瞪,这死小子口气不小,“你3成力,给老汉儿挠挠痒么?”
燕青竹呲牙一笑,露出两枚小虎牙,“爷,那我便不留气力,等会你爬下了,拦住我爹,不要叫他打我屁股!”
“废话少说。”钱仲醇便这般随便一站,催促燕青竹快些打一拳,“没有打爬老汉儿,等会等着被我打。”
燕青竹一听要捱打,向后又退了一丈。小目光变的凌厉,小旋风般冲上,用力吃|奶的气力,一拳打在钱仲醇肚儿上。
钱仲醇腿站直了,脸变的通红,脑门上的血筋爆突。
“爷,你好厉害!”燕青竹看了眼自个的拳,又看了眼镇静自若的钱仲醇,眼中迸发出小星星的光彩,崇拜说:“咱们再来打拳?”
钱仲醇苦不堪言。
他怕一开口,就绷不住了。
燕青竹那一拳,他的五脏六腑都给震散了,有一把力刀在肚中翻搅般痛疼。
他绷着脸,看着燕青竹的拳,眼神又落到燕青竹崇拜的脸上,唇角一抽,“爷内急,先去放水,再来和你过招。”
钱仲醇脚底下生风,进了客房,门咣当一关,脸部筋肉不可抑制的抽搐着扭曲,吸一口凉气,抚着桌坐下。
燕青竹清脆的声音传进,“爹,你给我一点吃的。我攒点气力,再和爷打拳。”
钱仲醇此刻想回一刻钟前,他肯定说:“死小子,就3成力!”
有部分信是当初定北元帅跟岐山王通的书信,剩余的是夷狄写给定北元帅的信。
楚灵抽出夷狄的信,信中内容是策反定北元帅,做他们的内鬼。
定北元帅并不答应,夷狄就要挟他,如果是定北元帅肯归顺他们,把岐山王给打败,待他们侵略天朝国后,给定北元帅无上权威跟荣耀。他如果不肯归顺,夷狄一样会占领天朝国,到时就要定北元帅府血祭。
定北元帅把此事儿,悉数告诉岐山王,叫他多加防范,当心叛徒小人。
燕问轩的眼神落到定北元帅写给岐山王的信纸上,末尾处的印章是定北元帅的名字。
他在刑狱寺望过当年封存的案宗,是定北元帅写给夷狄头领的信,跟这印章别无二致,全都是定北元帅的名字。
就是,却略有不同的地方,斜着望去,像一朵玉霄花儿。
定北元帅的名讳叫骆玉霄。
燕问轩骤然站起,合上匣,“我去趟刑狱寺。”
“你带黄生去,这些时间顶好叫蒋波不离你的身。”楚灵把燕问轩送出府。
“好。”
车疾奔到刑狱寺,燕问轩寻来刑狱寺卿,“我想再看了眼案宗,你把当年一事儿,再细说一遍给我听。”
“找到证据了么?”刑狱寺卿赶忙带着燕问轩去档案部,取出案宗给燕问轩。“这些信特意寻几人鉴别过,是定北元帅的字迹跟印章。”
燕问轩沉默不语,取出一件信作对比,字体确实别无二致,笔锋跟转折都毫无差别。
特别是印章,燕问轩斜着看,心沉到谷底,有玉霄花儿。
刑狱寺卿看出燕问轩的用意,说:“定北元帅的印章,岐山王,圣上,骆太太,全都知道有一朵玉霄花儿。当年审案时,骆太太验证信件,看见这玉霄花儿,当场晕厥去。”
“那时好多人疑心是圣上动的手脚,刻出印章,嫁祸给定北元帅。却给前朝皇上认定是狡辩,为定北元帅脱罪,嫁祸他人,当场把人斩杀,把诸人给慑住。特别是夷狄手中,有定北元帅的信物,彻底定罪,不给定北元帅任何反诘的机会。”
那时人人全都明白,定北元帅是给陷害的。
是由于前朝皇上觊看森玉澜已久,鲁桥入宫把森玉澜救走,而且伤了前朝皇上。这类事没法启齿,前朝皇上没法用此事儿给鲁桥定罪,却已然恨之入骨。
定北元帅府事儿发,无疑是给前朝皇上报仇的机会,非常独断专行。
“钱老汉子拿出许多证据,前朝皇上并不肯相信。”
燕问轩寒声说:“他要的不是证据,前朝皇上只须一个处死峰家泻恨的理由罢了。”
当年他们收集的证据,好多已然被销毁,留下的东西,起不了大作用。
刑狱寺卿叹息,“当年鲁桥临危受命,跟定北元帅一起出征。不知为什么,他又返回了。如果没返回京城,闯入宫把人救走,即便定北元帅被栽赃,也不会落的这样惨烈的下场。”
“你说当年鲁桥出征,已然随军队离开京师,半道又返返回京城师?”燕问轩捕抓到要紧的信息。
“是呀,全都走了一日,返回京城直奔紫禁城,恐怕是有人给通风报信。”刑狱寺卿蹙紧眉头,口气中倒有些责备鲁桥的莽撞,冲冠一怒为红颜,代价太过惨重了些许。
“我可以见一见鲁桥么?”燕问轩寻问。
刑狱寺卿稍微沉吟,带着燕问轩去往大牢。
大牢中有御林军守在门口,看到刑狱寺卿跟燕问轩来,把人拦下。
刑狱寺卿满面威严,肃厉说:“本大人查案,有话审讯犯人!”
御林军收回手,不再阻挡。
刑狱寺卿跟燕问轩入内。
御林军追随在后。
燕问轩神情如常,刑狱寺卿见状,就知御林军跟着也无碍。
鲁桥被关押在最里边的一间监牢,监牢中放着俩火火炉,乃至搬来一张木桌,两把木椅。
石床被改成火炕,铺上厚厚的棉被,鲁桥舒服的依靠在上边儿,腿间放着一本书。
听见响动,他抬眼看来,看到燕问轩,垂下黑睫,翻一页书。
牢头打开锁,燕问轩走入监牢,火炉烧的很旺,驱散监牢中的阴森森寒。
“我有一事儿要问你。”燕问轩把匣递交给鲁桥,示意他打开,“当初你入宫救敬淑妃时,是谁通知你的?”
鲁桥手指头拨搞着匣的锁片,并不急把锁片打开,“没有谁,我安排在京师的人。”手指头却在床铺上写“储”字。
燕问轩手指头一紧,储云杉当初向岐山王求娶森玉澜,遭到拒绝后,再未跟岐山王来往。
依照他对森玉澜的在乎,前朝皇上把人带入宫,储云杉应当亲自把人带走,或者是寻求其他人帮忙。而非舍近求远,给鲁桥通风报信。
那一刻,储云杉便已然想要铲除定北元帅么?
用森玉澜为饵,引鲁桥入宫救人,叫前朝皇上对峰家生恨,再暴出峰家叛国,最终满门被灭。
恐怕,自最开始,岐山王的死,就是为定北元帅府做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