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身子骨渐渐好了起来,她被法棍伤的原是极重,从后背到小腿,全是血肉模糊的伤,因她皮肤娇嫩,哪怕是没破皮的位置,也都是针眼般细细密密的小血点。
好在萧承煦原本就是武将出身,从小使刀弄棍,弓马骑射无一不通,这样皮,自然是容易受伤,燕王府上别的不多,就是伤药极多,好药毫不吝惜地给云嫣用下去,她又足足静养了几个月,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和过去那过分瘦弱的模样相比,真是判若两人了。
这日萧承煦仿佛是心情极好,进屋就拉她出去,云嫣的一条袖子被萧承煦攥着,身不由己跟着朝外走。
“燕王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萧承煦兴致勃勃地说:“带你看我的小马驹。”
原来萧承煦养了几匹极好的马,都是从草原上最强壮的马匹选拔出来的,他又从中选了质素最拔萃的,让马匹匹配后,终于有一匹诞育了下一代。
这样的强强联手,想来生下来的小马驹将来是一等一的神驹。
云嫣从小长在深宫里,哪里见过这种事情,见萧承煦一脸兴奋的模样,嘴唇边挂着一圈汗珠子也不自知,她不由跟着他一起兴奋起来。
原来那母马在马厩里刚刚发动,还没有把马驹生下来,萧承煦说:“好歹赶上了,没耽搁时间。”
云嫣跟他一起趴在栏杆上,四只眼珠子一错不错地望着马厩里的母马。
那母马的模样显然是痛苦极了,四蹄都在微微颤抖,它站了一会儿,终于四肢软跪在地里,侧躺在地上开始哆嗦。
云嫣见那马挣扎了许久,才终于让胞衣先出来一些,之后又是久久哆嗦颤抖,她不觉抓着萧承煦的手,轻声说:“这要是生不下来该怎么办啊?”
萧承煦其实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皱眉想了想,说:“那就把马肚子给剖开?”
云嫣不觉战栗,手上微微用力,几乎把萧承煦给抓疼了。
“不行的,不要这么做。”
她明眸望着母马,轻声给它鼓劲儿:“加油,你可以的,别放弃啊!”
其实马厩里并不甚干净,虽然马粪随时有仆役清理,但是味道对于爱洁净的女子来说,仍旧是极重的。正在分娩的母马身上散发的血腥气也是异样难闻,但云嫣只顾着给母马鼓劲儿,生怕那头小马驹不能从她肚子里顺利出生,早把这些味道抛诸脑后了。
萧承煦只是看着她的侧脸微微出神。
她黑发流泻,宛如上好的墨汁绘成,清丽动人的侧脸,睫毛极长,根根分明,仿若蝶翼。碎玉般的牙齿咬着下唇,极为母马紧张担忧的样子。
萧承煦略动了一动身子,她却惊着了,慌忙伸开双臂挡住萧承煦,说:“还没到剖开肚子的时候呢,让它再试试。”
萧承煦失笑摇头:“我脚有点麻。”
云嫣察觉自己失态,顿时脸上涨红,来不及说什么,两人听到那马嘶声鸣叫,原来小马驹已经生了出来。
云嫣惊呼一声,瞪圆了眼睛,整个人身子都绷直了,真恨不得翻进马厩里看的清楚。
只见那小马驹被一层胞衣裹着,母马筋疲力尽卧倒在旁,她紧张地问:“咱们是不是去帮帮它?”
萧承煦摇头说:“没事,它自己会处理的。”
果然,那母马歇了一会儿,把外层的胞衣舔去,它生了一匹漆黑亮丽的小马驹,那马的额头上居然有一颗星星样的白斑,显得与众不同。
小马驹没过多久,就在母马的鼓励下站了起来。
云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马,说:“都说畜生道比人道要差得多,可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刚生下来就能走的。可见有些时候,人真是不如马。”
萧承煦没想到云嫣会冒出这句话来,忍不住笑,她这人平素少言寡语的,其实去掉了伪装,仍旧是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你给这小马驹起个名字吧。”
云嫣又睁圆了乌黑的大眼睛。
“嗯。”
她悄悄看着萧承煦的侧脸,他有一张轮廓很深邃优美的侧脸,从额头到高耸的鼻梁,再到微突的上唇,显得分外俊朗。
云嫣也说不出萧承煦哪里生的俊,只觉得他脸上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很好看,是属于萧承煦的那种俊美。
她小声说:“那就叫小九吧?”
云嫣平素颇有诗意才情,萧承煦还以为她要起个极文雅的名字,没想到居然冒了个小九,他点点头说:“嗯,这个名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