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摸了摸招弟的头发。
「阿姨叫苏以茉，我爸爸妈妈都叫我茉茉，茉莉花的茉。」
想起我的爸妈，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打转。
「茉茉，真好听。我叫招弟，奶奶说我能带来弟弟。
都是招弟不好，没带来奶奶喜欢的弟弟，可是招弟喜欢狗蛋。」
「姨姨！我，我叫狗蛋，奶奶说起男孩名字不光好养活，下一个肯定就是弟弟了！」狗蛋兴冲冲地举起手，向我解释。
可她又揪着衣角慢慢低下了头。
「可是，我不想叫狗蛋。茉茉多好听啊，我也想向姨姨一样有个好听的名字。」
我看着姐妹二人懂事乖巧的样子，更恨极了这群人。
我甚至想，藏起菜刀，把这群人宰了。
「哐当！」
郑浩他妈回来了，进门看我们坐在一起，骂骂咧咧地让宋青回了小屋。
「这才是你妈知道吗？！
跟着她读书，以后好把你们卖个好价钱。
俩赔钱货，老娘管你们吃管你们喝……」
眼看着她越来越生气，眼睛开始环顾四周找家伙，我连忙拽着她俩进屋关上了门。
13
「媳妇，你看好看不？」
郑浩一脚踹开门举着一件碎花长裙。
我兴高采烈地扑过去，仿佛捧着宝物般摩挲着这件裙子。
虽然看着好看，摸起来材料劣质得很。
我穿上围着郑浩转了一圈，郑浩的眼眸亮了起来。
「我媳妇真好看。」
我害羞地笑着倚在郑浩的怀里，就像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情侣那样。
14
一个月后，郑浩成了全村男人羡慕的对象，村里都传他买了个好媳妇。
又会做饭干活，还长得好看。
而我，成了这群女人的眼中钉。
我穿着郑浩给我买的裙子，扎起利落的高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
穿过大街去村头给郑浩送水。
「郑浩，你真有福气啊！不像我家那个大老娘们一样！」
「是啊，谁有浩子幸福啊！」
「怪不得浩子下了工就往家跑，这俊媳妇可得在家看好了！」
听着他们的打趣，我置若罔闻，抬起手给郑浩擦了擦汗。
郑浩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我踮起脚当着他们的面亲了郑浩的脸颊，在他们的起哄声中捂着脸跑回了家。
15
晚上我们都准备睡觉了，突然有人大喊大叫闯了进来。
「苏以茉！」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我惊恐地看着郑浩，躲在他怀里。
看着芳子拿着苕帚疙瘩怒冲冲地往屋里走来，我吓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浩哥……」
郑浩大步向前，把我关在屋里，我听着芳子的叫骂声越来越远。
16
郑浩待我越来越好，他甚至不再让我干粗活。
像我计划的一样，这天，来了。
我像往常一样教招弟她俩认字算数，宋青坐在猪圈旁看天。
乌央乌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宋青娘三个被她们赶走，我才看清人群后的芳子。
「老郑媳妇，你说你儿媳妇不在家，天天出去抛头露面的，让咱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就是！」
「我儿子也吵着把家里那个打瘸了，让我也给买个这细皮嫩肉的来！
你说说，卖一头猪才多少钱！」
「听说，荣生把他媳妇都揍得露着骨头！」
一语毕，大家纷纷回头看着芳子。
芳子抱着豆豆，正好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
开始抹起眼泪，与那晚气势汹汹的模样天差地别。
我都要被她精湛的演技折服了。
她们吵吵闹闹，你一句我一句，好像我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只有我静静地听着街道上面包车停住并熄火的声音。
我瑟缩在角落里带着哭腔，提高了音调。
「你们别说了，我只是心疼我家浩子，怕他渴着饿着，你们要是意见大，以后我把自己锁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服软，她们愣了愣，继而更难听的词汇开始劈头盖脸地落在我身上。
「婊子。」
「不要脸。」
……
「够了！」
郑浩在众目睽睽下穿过人群走了过来，牵起我的手。
「你们以后再这么欺负我媳妇，我拿棍子把你们全打瘸！
自己家老爷们管不住，也不回家照照镜子去！」
我抱着郑浩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浩子，你说我疼你我错了吗？」
郑浩作势拿起棍子，人群乌央乌央地又散了。
他领着我，我便跟着他往外走去。
芳子恶狠狠地瞪着我，眼里的恨意再不掩饰。
郑浩他妈看郑浩的模样，没敢多说，悻悻地进了屋子。
我坐在面包车上，心脏要跳出胸膛。
17
等了五分钟，郑浩上了车。
「浩子，幸亏你回来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郑浩调了调座椅，「要不是我身份证忘拿了，突然回来，还不知道我媳妇竟然还受这样的委屈！他们就是嫉妒！」
我用余光瞥着郑浩将短小的电棍藏在袖口，倚在窗边，抽泣着闭上了眼睛。
如我所料，经过漫长的一个半小时，郑浩带我来了乡镇。
郑浩去办事时，将我锁在车上，我乖乖地点头。
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
我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哪一个才是能信得过的好人呢？
当地警察局也不能相信。
摆摊的小贩更不用说了，是不可能帮我的。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没人可以帮我，我狂跳的心又平静了。
「本月初八安市知名专家李安宁携科室坐诊」
远处公共汽车的流动大屏吸引了我的注意。
安市？紧靠着我的家乡临城。
「看什么呢媳妇？」
我太入神了，没看到走来的郑浩，他警惕地打开车门，摸了摸袖口。
「浩哥，那条裙子好看吗？」
郑浩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竹竿上挂着的红色连衣裙随清风飘扬。
我紧紧地跟在郑浩后面，走两步他就回头看我。
我甚至不敢四处张望，生怕引起他怀疑，抱着裙子便回了家。
18
「我俩月没来那个了，可能怀孕了。」
晚饭时，我放下碗轻声说道。
「好好好！我就知道浩子得生个大胖小子！」
郑浩搂着我的腰，一脸欣慰地看着我。
19
初七这天，我拽着郑浩的衣服，捂着肚子。
「浩哥，我小肚子有点不舒服，孩子不会有事吧？」
郑浩愣了愣，又好像下了下决心。
「我今天赶工，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为难地点了点头。
内心一阵狂喜，只要进了妇产科，能上回安市的车，一切就会变好的。
「浩子，你别听她的！」
郑浩他妈突然闯了进来，一把把我推开。
「我刚才看见咱家墙后有条带红的裤子！你不说你俩月没来了，我看你这贱皮子在这哄祖宗玩呢！」
糟糕！我以为处理干净来的。
事发突然，我还没想好措辞，门外的宋青刚好路过，突然闯进屋来。
「啪！」
宋青抡起胳膊打了我一巴掌。
「要不是你，我过不上这种日子！都怪你！你怎么不去死！」
郑浩目瞪口呆地看着疯子一样的宋青，紧接着厌恶地的推开了她。
宋青看见郑浩妈举着的裤子，像疯了一样，粗暴地抢了过去，嘴里还振振有词。
「这东西全是我的！」
似乎还不够，她疯狂地打开柜门，开始挑拣着我的衣服，全部抱在怀里，夺门而出。
「当初还不如直接把她打死算了！差点把我大孙子折腾坏了！」
郑浩妈谄媚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捋起袖子走了出去。
我躺在郑浩怀里，抹着眼泪。
听着院里宋青痛苦的嚎叫，心里曾经的不解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