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奇怪的周天衡
溱洧君2024-01-19 20:193,599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田里的麦苗一天一个样。好消息也每天随着燕雀的啼叫传进公司。老邢那边谈好了示范田,田地都已料理好,就等春耕下种了。薛建那边找了不少种田能手,经过筛选并开始培训了。春耕迫近,人人都跟运动员似的,铆一身气力等着发令枪准备冲刺,都想早日扬眉吐气。

  只经理室门口弥漫一股阴郁之气。楚家强要么不在,要么就左摔右打,手重脚重,全身写着“别惹我”三个字。每到这时候,众人就知道楚家强又在周天衡那儿吃了瘪,也就没人愿往经理室门口凑,都知道楚家强憨直,去了不是捡着找麻烦?

  不过经理室门口成日里沉沉地飘着乌云,众人都绕着走,总不是个法子。这天张栋伟就找来高旭东,说道:“小高,老邢一早就说周天衡的脾气怪,楚家强这孩子性子直,估计听了对方啥言语,心里不顺气。他听你的,你给劝劝。”

  高旭东不动声色地道:“小楚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他是生自己的气,这么长时间都没跟周天衡谈妥,他也着急。”

  张栋伟不急不慢喝了口茶,审视了高旭东一番,看他没一点不自在,不由吭吭笑道:“俺看不止,肯定还憋了对你的气。当初你说跟他一起去找周天衡,现在你不出面,这孩子的一半气都是为你受的。”

  高旭东笑嘻嘻地道:“不至于,我跟他谈谈。”

  他面上如常,却着实后悔当初没听老邢讲清情况,就先开口说他跟楚家强打头阵。话说出来,又不能收回去。所以头两回楚家强跟他说要去找周天衡,高旭东便找借口推辞了,想着既然老邢说周天衡脾气怪,他上回又当街被周天衡认作流氓,拿拐杖打了,稳妥起见,还是先别出面的好。等楚家强他们接触两次,有点眉目,他再露头。

  谁知楚家强第一回去找周天衡,就跟李胖成了锯嘴葫芦,哑炮了。要知道楚家强一向在外头跑,虽没谈成啥正经生意,什么人也都见过。就算第一回不成,也不至于一回来就像个苦水里泡的苦杏仁似的。有人私下问李胖,才知道是被周天衡给骂了,说再棘手的也碰见过,可没见过一打听种子就骂人的。等第二回见完周天衡,连一向胃口好的李胖都吃不下饭了,竟说这回是被周天衡拿着拐杖赶出来了。

  高旭东想想上回招呼自己的拐杖,那可是真打。而今楚家强接连受挫,他就更不能出面了,不然拐杖还得招呼到身上。可不出面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上回在街上莫名其妙抱了贾友珊,就被周天衡当个流氓给打了,而且之前不说清楚,现在再说,跟心里有鬼似的。真是反贴门神左右难,干脆厚着脸皮打哈哈。想着楚家强好歹也能将返利谈到八块,这回又不是让周天衡降价,而是给他送钱,总不至于比降低返利还难。

  谁知楚家强又去了几次,一回比一回灰头土脸。连李胖也说,这周天衡就是个豁牙子咬牛筋——难啃。高旭东也不明白了,按理说周天衡培育了好品种,有人上门打听,他应该高兴才对。即使他脾气古怪,并不欢迎,不卖也就是了,何至于一回两回地骂人?“你们没跟周天衡说明白,就是想打听他手上的种子品种?”高旭东问李胖。

  “咋没说?”李胖苦着脸道,“咱还说是转让品种权还是签生产经营权,哪怕只签代理哩,事情都好谈。话说到这份上,他不乐意就拉倒呗,啥也不说就是骂。现在强子又犯了牛脾气,咱只能家雀跟着檐蝙蝠飞,干熬夜眼。可咋办哩?”李胖说着突然一拍脑袋道,“高专家,你说这周天衡是不是更年期了?”

  楚家强一向是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主,所以一帮兄弟死心塌地跟着他干,但他这牛脾气最近也让李胖着实发愁。周天衡越骂,楚家强倒越去找,非要周天衡说个明白话不可。把李胖为难得一张大圆脸几乎快成大尖脸。

  高旭东哭笑不得地道:“他都骂什么了?”

  李胖想了想道:“说啥种子烂手里也不会给俺们这些蛀虫啊,说要不是俺们这帮人,田里的庄稼都能多长两拃,还说农户只能受俺们愚弄,说俺是吊死鬼上香火,假充正神……天地良心,俺们以前都没听说过他!”李胖说不下去了,揉揉脑袋道,“咱哥们儿都说,他要指着鼻子骂,就把这老头打一顿,但他不明着骂你,又每句都在骂人,就拿他没辙。”

  高旭东越听越不对劲,说道:“听着像借机撒气,是不是之前有人想找他买种子,遇到了不畅快的事,才逮着你们骂?”

  李胖却道:“俺们也觉得像,可是打听不出来。”

  高旭东奇怪,这帮人之前搞定经销商,连人家的家庭关系和生活习性都摸了个清楚,这会儿竟说打听不出来。便问道:“他身边没个人问问?”

  李胖一说他才知道,原来周天衡一向性子孤僻,又脾气古怪。之前在农科所时,就不怎么跟人来往,后来买断工龄出去育种,更没人知晓他的情况了。他跟邻居也走得不近。不过听说他以前跟妻子和女儿一起住,可育种后好些年入不敷出,钱花完了还得举债,妻子想逼他找个稳定工作,周天衡不同意,妻子也灰心地带着女儿走了。现在就他一个人住。

  高旭东点点头又道:“邢叔不是说远发那边接触过他,他把品种卖给远发了吗?”

  李胖摇头:“我查了远发种业的品种,没有邢叔说的那个,也看了那一年省里的区试结果,那品种确实不赖,也不知卖没卖出。”

  高旭东看出来了,现在周天衡整个人都云山雾罩。楚家强和李胖除了挨骂,毫无办法。他估计只能从贾友珊那儿打听情况了。

  不过自从正月十六见了面,那天晚上他又给贾友珊发了些短信外,俩人还没再联系过。尴尬的是,那消息贾友珊也没回,搞得自己像张狗皮膏药,热乎纠缠似的。所以后来,高旭东把可以赊种兔这件事告诉贾家寨,是直接给村委会打的电话。小艾她们因为之前逼着朱羽出赔偿条款,后来癞头又找种兔场闹事要钱,很是不好意思,朱羽也确实不想把种兔赊给贾家寨,除了那些过节,她知道贾友珊受点委屈就消失,有点瞧不上她。最后还是高旭东说服了朱羽。

  高旭东把这个消息告知贾家寨时,那边滚水似的开了锅,小艾和七巧在电话上欢实地喊他去贾家寨吃大餐。“咱村里哪有大餐哩?”电话外头一人说。另一人笑道:“不是还有之前没卖掉的兔子?请吃兔子宴。”七巧哈哈笑起来,说道:“那就要了珊子姐的命了。”众人都笑起来。高旭东也听到贾友珊的笑声,不过贾友珊没主动跟他说什么。

  后来小艾、七巧和刘美丽带了些酥肉、饼子、炸带鱼、鸡块等,给种兔场和老宅各送了一份,表示感谢。高旭东问她们贾友珊呢,只说种兔进了兔舍,贾友珊怕再出事,便整天呆在兔舍。七巧又悄悄告诉高旭东,原来上回贾友珊去县上,不是赌气,是去向周老师打听,果园里能种哪些经济型的牧草。贾友珊觉得果园只养兔有些浪费,再规模地种些牧草,不仅能喂村里的牲畜,也能卖出去给村里多些营收。她又说贾友珊来不了,除了兔舍,也是在忙牧草的事。

  高旭东这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心里不由又动了动。他知道以贾友珊的性子,自己给贾家寨帮了忙,搁以前她肯定是亲自道谢,现在一点声响没有,肯定也因为那个拥抱在躲着他。这事自己是欠贾友珊一个解释。任哪个男人不清不楚地抱住女孩子,都得说个缘由吧。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以为路上被撞的是贾友珊,所以吓到了。他有什么立场吓得抱住人家不放?也不能说想到了母亲,心理脆弱,听起来就像脆弱地在为占人家便宜而找借口。

  所以这事就不尴不尬地悬停下来。他自然也就没法向贾友珊打听周天衡。

  高旭东只能让李胖再打听些周天衡的情况,不行就从他培育的品种入手,既然区试名单上查得到,总能看看种子进没进入市场,到底被谁买了。

  高旭东从董事长室出来,便准备去找楚家强聊聊,刚好也问问李胖打听得怎么样了。

  他来到经理室外,就知道楚家强在里头,咚咚声每声都在警告“生人勿近”。进去他就见楚家强正朝墙上摔打抛接球。砸出去,接过来,砸出去,接过来,看着都替那墙疼。

  “行了小楚,墙又没惹你。”高旭东笑着坐下说道。

  楚家强收起抛接球,没好气地说:“周天衡惹俺了,你惹俺了,俺也不能打你俩啊。”

  高旭东笑起来道:“我要说我不去找周天衡,是为公司着想,你信不?”

  楚家强抓抓头发,不明白高旭东的意思,说道:“高专家,你看我那几个哥们儿,李胖脸都尖了,啥时都没这么瘦过。大家都说要是你领头,这事早落定了。你不出面,是不够意思。”话虽这么说,楚家强还是泡了杯茶放高旭东手边。

  高旭东逗他道:“你以前不是连一瓶白酒都灌过,不是你说的‘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这回不管用了?”

  楚家强叹道:“俺们那是对症下药,饿了送吃,渴了送喝,头疼脑热送药,人心都是肉长的,腊月的冰凌都给它捂化了。可这周天衡,看不出他需要啥!对他俺们是狗头戴砂罐子,乱碰乱撞,摸不到脉门在哪儿!”

  高旭东奇怪地道:“他生活条件怎样?不是说为育种还借过债?我让李胖打听他把品种卖哪儿去了,打听到了吗?”

  楚家强原本烦躁地踱步,听到这话停下来,像想到重要事情似的坐到高旭东一旁,说道:“胖说他没打听出来,就去镇上的网吧,把那些种子名在电脑上查了一遍,有两个正在市场上卖哩,不过范围不大,可能卖给了小公司。可是之前远发出头抢的那个品种,现在也是在少数地方卖,怪不得咱不知道。听说远发出的价格不低……高专家,你说这周天衡还真是不看钱?”他摇摇头又疑惑地说,“可是育种的人,不就想看种子种进更多的地里?他不卖给远发,选的公司又只能推这么点市场……这不是浪费好品种吗?你说他这是图个啥哩?俺是真的搞不懂!”

  

继续阅读:第六十章 哪个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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