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挺好的。”我摇了摇头,表示了对她技术的认可。
其实在跟青山先生学习过后,我便学会如何在身体受伤之下先以气保住体内精血,好在善后时能够让身体得到最好的恢复了。
所以徐大丫的帮助于我而言不过是辅助,只是血肉长出来也仍需一些时日。
徐大丫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我的胸口,还是刚刚那副想说什么的表情。
“半仙的身体当真与俺们的不一样。”她感慨道,“若是那种伤势在俺身上,估计这会儿早就躺在急诊室了。”
我被她逗笑,不小心牵扯到伤口让我倒抽了一口气。
“黎浮呢?”在被徐大丫扶着去厕所时,我才想起今天还没见过黎浮。
“那位一早上就出去了,说是有些事要办,俺也不方便问。他只说让俺照看你,他晚些回来。”
闻言,我轻轻颔首。
或许是找霍先生去办昨晚那位阴阳先生的事了。
想起那张在棺椁中的脸,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至少在阴阳先生下葬前,我想再见他一面。可如今我这身体,估计无论怎么说,黎浮都不会愿意让我前去的吧?
按照云城的规矩,人死后是需要在四天内下葬的。
等到头七,家人就会将所葬之处的三捧坟头土带回,接着洒在家门处,也寓意着落叶归根。
这些都是上次我跟随霍先生,参加霍夫人葬礼知晓的。
与棚湖村的习俗倒是有些大同小异了。
我坐在床上品尝着徐大丫专门为我炖的鸡汤,又就着茄子炒肉吃下去了两大碗米饭。
徐大丫看着我利落的动作有些发愣,我猜她可能会觉得这一点都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该有的食量。
我脸微红,轻轻咳了两声。
“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款待。”
徐大丫厨艺过好,原本我还想再吃小半碗米饭的。可在她灼热的视线下,我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徐大丫收拾完餐具,我的电话便响起了阵阵铃声。
昨晚在山洞处,我与青山先生汇报了当前进度,今日午后,他就又给我打来电话了。
不过言语间都是对我的关心,言下之意让我在这多呆几天养伤也没事。
长辈的关心让我又想起逝去的奶奶,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因为吃得有些多,我很快就犯困了。
青山先生听出我的困意后,怕耽搁我休息,便再又嘱咐两句后就挂断电话了。
我胡乱将电话放在枕边,甚至在理智还未回笼时就沉沉睡去了。
梦中,我似乎又来到那日祭神花灯会的街尾。
只是此时,街尾的摊位、吵闹的人群全都半化雾气,看不真切。
“姑娘,可有什么烦心事?不若过来与我说一说?”
熟悉的嗓音在远处响起,我往那边瞧。
是一位摆着算命摊子的先生。
他身后隐隐闪着金光,走近后,我才看见他身后是一道桥。
他坐在桥前的位置,完全挡住了过桥人的去路。
我看了看周围,有些好奇。
像这种拦路的,会场上居然没有保安来驱赶吗?
就在我思虑之时,那位先生再度招呼我坐下。
“姑娘可是有什么烦恼?要不摇一签呢?”他说着,把签筒往我这边推。
看着他的动作,我感到一阵熟悉。
可当下更令我在意的,是烦恼。我记得我是有烦恼的,可我有什么烦恼呢?
阴阳先生见我不说话,补充道:“摇签解签不收费。”
我感到更熟悉了。
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过签摇了一摇。不过几瞬,一根签就落到桌上了。
“第二十签,上上,辰。”他说,“当春久雨喜开晴,玉-兔金乌渐渐明。旧事消散新事遂,看看一跳过龙门。”
“什么意思呢?”我不自主地追问道。
阴阳先生嘴中始终噙着一抹笑,当视线落到我脸上时,他的笑意更深了。
“佛力扶持,有灾无危,福自天生,百事遂意。”
听着他的话,我眉头紧皱。
并非为这吉凶像为难,而是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了。
紧接着,我脑中似乎断了一根弦。‘砰’的一声,我猛地拍了拍桌子——我回想起了一切。
阴阳先生神色未变,我迎上了他那带着笑意的视线,有些哽咽。
“先生……对不起……若是我早些到就好了。”
“姑娘,我命数已定,与你早到晚到都无关,”他似乎看得很开,“在这时还能再见姑娘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哑了哑声,准备咽下的话又到了嘴边:“先生,是不是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已经知晓……”
后面的话我说不下去了。
阴阳先生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与姑娘结缘,是我必须经历的,即便不与姑娘结缘,就凭我手上的东西,也迟早会被那人盯上的。所以我才会说,能够见到姑娘,是我的荣幸。”
我呐呐地看着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阴阳先生极其善解人意,他边将签筒中的签倒在桌子上把玩,边说:“姑娘,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深知此阴阳先生之妙,便能推测出来他来我梦里定不只是为了来看我。
于是我点了点头,身体坐直。“愿闻其详。”
阴阳先生带着薄茧的手指拂过桌上排着的签,接着他从中抽出一根,放置到我手中。
“第七十四签,下下,巳……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番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穹……”我眉头微皱,略微不解,“先生,不知这为何意?”
阴阳先生似乎没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云城原有一楚家为经商世家,楚家少家主与少夫人伉俪情深,结婚几年却也想新婚时那般浓情蜜意。按照原先的计划,再过几年,楚家家主退下后,少家主就会接棒。”
“可未曾想这时少夫人染上难治之症,楚少主将她带去各处,也只让安排好棺椁。最后楚少主求香拜佛,在他人的介绍中,楚少主找上了我。”
我瞧着阴阳先生,眼中的不解更深了。
他却像未察觉一般,继续说:“我看那少夫人,无论是面相还是卦象,都写明了会在两月内离世。可就在我留下此应答后,我便听闻少夫人的身子越来越好,甚至能外出活动。”
“有次,我远远观她面相,一点都不像将死之人。原以为是我看错了,或是回光返照,可她却有好起来的趋势。”
我听阴阳先生意味深长的语气,不由得暗暗咂舌。
“这不算好事吗?”我冒昧地打断了他的话。
阴阳先生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在我所断之卦那两月的最后一天,少夫人还是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