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镜子中略为憔悴的面容,从旁边抽了张纸擦拭手上的水珠,随后便越过不时舞动的拖把往外走了。
还没回到座位,我远远就瞧见黎浮低着脑袋看手机,桌上的东西纹丝未动。
“人还没来?”
我坐到他旁边,随手将纸团丢到桌下的垃圾桶,问。
他只轻嗯了一声,皱起的眉头没放松过。
我左手打开已经翻阅过好几遍的册子,右手解开手机密码。
看着几分钟前发来的那个眉头紧皱的猫咪表情包,有些好笑。
“陈先生说大概还要十分钟左右,昨晚的闹事需要收一下尾。”黎浮说着,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我觉得他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话音刚落,我就见打开的聊天界面弹来了一条消息:‘前后左右都有人盯着,你觉得是哪里的人?’
我余光瞥了黎浮一眼,很快就回复道:‘总不可能是下降头的人派来的,他们还没这么大胆。’
‘那你的意思是……B……’
他没有打完,但我知道他在指白家。
我打了个问号,然后又发了个对的勾勾,之后便关了屏幕。
白家为我们搭上了陈立,又这么快安排了地点之类,说是没什么企图我也不信。
而偏偏就在他们预约的这个地方有这么多盯着我们的人。
如果说这些人不是白家的人,那么就说明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与这件事有关的势力牵扯在这个案件之中。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合上册子,跟手机一起放在我与黎浮中间。
接着,我轻轻搅着长勺,看那早已化冰的饮料出了神。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们对面忽然坐下来一位风尘仆仆的人——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他的发梢看起来湿湿的,不知道是因为汗还是因为雨雾。
可他前胸后背的浅蓝色衣服也有些洇湿,似乎在赶来的路上出了不少汗。
“是陈先生吗?”黎浮放下了手机,礼貌地问。
“是。”陈立回答得极其简短,他咽了口水,又伸手去够旁边的水壶。
一杯水下肚后,他放松地长呼了一口气。
“两位抱歉,到刚才为止一直在忙昨晚的飞车案,所以来得比预计的晚了不少。”他双手合十,神色之中尽是歉意。
“陈先生可让我们好等了半小时呢。”我笑着说,“但毕竟工作上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
好歹是白家牵的线,就算是等了半个小时,我也知道不能小肚子鸡肠地添上一笔。
“实在抱歉,两位的饮料等会算我头上就行。”陈立相当上道地说。
时间紧迫,他也没闲着,丢下这话后就从一边又拿出了一个档案袋。
“大概的事情赵叔跟我说过,他都给你们交代过了。不过有些详细的,或许你们看这份东西会更加清楚。”他把档案袋往我们这边推。
我掠了眼上头的章,有些犹豫,“这,没有关系吗?”
“拿出来一会不会有人发现的。万一真被发现了,我就跟他们说拿错好了。”陈立冲我眨了眨眼睛。
或许在规章制度上不大合适,但想到这与我们有利,我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继续讲的话颇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这份东西和我们从忠叔那里拿到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我问着,翻过那十几页我和黎浮早就看过的内容。
陈立又咕嘟喝下去几口水。
“你往后看。”他的声音带着刚被润过喉的沙哑。
我被他勾起了些兴趣,直接将那十几份个人信息放到最后。紧接着,我看到了这些人的所有口供。
有少部分人无法录口供的,纸上也记录着他们在遇到某件事之前后几天的详细行程。
“这些人怎么这么多犯了事的?”我轻拧着眉头,和黎浮交换着看。
陈立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而黎浮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大多数是嫌疑人,并不是犯罪者。”黎浮把手上剩下的资料都放回我手中,然后看着陈先生问:“这些人,都是怂恿别人的人吧?”
陈立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说对了一点。”
“那另一点呢?”黎浮问。
他睁开双眼,露出布满红血丝的眼白,“另一点是,这些事情基本都是他们在背后操手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供出他们是主事人这件事。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的。”
我和黎浮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我是指这些人……有查到吗?”
陈立又叹了口气,他清了清嗓子,再出口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不少。
“目的,有为情,有为财,我暂时没发现有什么规律,除了一件事——他们所在的组织或者公司或者村落,在被这些人捣乱之前,都是有着好名声的地方。”
听到这话,我不自觉的咬着下唇。
既然没有固定的行事目的和规律,那就算接下来要查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那陈先生您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接着青山先生目前所查到的地方接着下去吗?”黎浮说着,打开了青山先生的记录,展示在陈立面前。
我也被黎浮的话拉回了神。
青山先生的记录只记到天城中学那几个人为止,如果要继续往下查的话,不知道该不该和林校长打招呼。
可黎浮话音刚落,我就看到陈立脸色多了些躁意。
似乎是我们会错意了。
“不,你们不用接着查下去。”他说,“这件事情现在的性质已经变了——那十几个人中,最近陆续死了四五个,死相凄惨,死前状态也十分奇怪。上头觉得这或许牵扯到了不只是天城的某些组织,申请了让上面的人来讨论,到时候还要连线周围城镇看他们有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
我挑了挑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要是陈立不是为了让我们查这件事才把这些资料给我们看,那他大可直接把这事情告诉我们,也不用大费周章,还冒着风险给我们看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