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浮没有说话,只是又在旁边吐了一口血。
我瞧他这副模样不像是能战斗的样子,便将他护到了身后。
眼见那石狮子的眼神愈发幽深,我猜到状况该一触即发了,当即让纸人围在我身前作盾准备迎战。
果不其然,在我刚摆好姿态,那石狮便直直冲我而来了。
我一把拉过黎浮躲到旁边,一双石狮就撞到铁门上。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也能看到铁门那反映着光的地方凹下去了。
我眼眸微沉,心中不断考虑着该用什么方法离开。
一直呆在这里是行不通了,黎浮现在急需治疗,在这里打斗都费力,更别说抽出闲心去给他治疗了。
“你别管我,现在跑……”黎浮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现在有力量打开门口一道缝了,你先出去——”
“我出去了你要怎样?在这里等死吗!”
我心中从未如此恼怒,语气中充满了责骂的意味。
我并非贪生怕死之徒,黎浮与我相处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
我瞥到他闪烁的眸光,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冷声问。
“我不知道你指什么。”
“你知道我们能够全身而退的方法。”察觉到他的反应,我也不遮不掩了,“可你不愿说,为什么?”
“你别问了。禾直,一会我们移动过去,你趁机跑出去——”
“为什么有全身而退的方法你不愿说?”我一边厉声质问一边留意着躲开石狮子的动作。
它们笨重,攻速慢,我就带着恢复了些许力气的黎浮在这房间内游走。
冥王阴物并不是那么容易破坏的东西,因此我并不担心在这房间中的其他阴物。
我也自然没有想要破坏这具石狮子的想法,只是想着要如何将那其中的阴气引出,好让它停下动作。
思及此,我灵光一闪。
“难不成离开的法子会伤到我?所以你才迟迟不肯说?”
我凝视着黑暗中的黎浮。
看他垂下了眸子,我便再无不懂。
即便是马上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却还担心着我的安危。
“你用不着管,只知道我等会喊你的时候你快些走就是。”黎浮语气生硬,我瞄到他的目光扫过某处地方,心下当即有了想法。
我抬起手臂,红线穿着的绿珠在黑暗中发着微光。
那里头像是流动的湖水,不断有些什么在那里流转。
“是这个东西?”我呵笑一声,没等他答案,速速脱下绿珠甩到石狮子脑袋上。
“禾直!别——”黎浮瞳孔骤缩,试图阻止我的动作,可他还是慢了一瞬。
绿珠中有着一直抑制着我阴气的纯阳之气,那是属于黎浮的纯阳之气。他知道失去绿珠后我身体里的阴气会倾泻而出,极易反噬和爆体,所以一直都没有说。
他不知道的是,对我来说,他比绿珠重要多了。
我没再管他,脑中回忆着书上的内容,嘴中念念有词。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绿珠中的阳气是拘束阴气的东西,对于冥王阴物自然也能够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我想到这事后,心中便有了定数。
不过一丝误入阴物的邪魅之气,还真以为能够一直操纵阴物攻击我们了?
我全副注意力放在绿珠之上,管不了从我周身溢出的那丝丝缕缕阴气。
也管不了忽然而至的推力。
我径直撞到对面的墙上,屋中发出了好大的响声。
念决突断,我气血上涌,反噬的阴气在我丹田游窜,搅得我痛不欲生。
我连咳了几声,不知咳出了多少血。
尽管在黑暗中,我也能摸到胸前那沾湿的布料。
“黎浮……为什么?”我艰难抬眸,看那朝我走来的身影。
一切攻击在我滑落墙根的时候便停止了,与身后忽出的黑手一联系起来,我就不难想象到这是黎浮所为。
也是,他有着通天的本领,怎么会被小小的邪魅之气伤到如斯境地?
“啧。”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撕开的声音,然后是一声闷哼。
“没想到做到这个地步才哄骗得你交出那玩意。”黎浮的声音低沉了不少,语气也变得轻佻了,“虽然你这符画得不怎么样,但还真挺疼的。”
黎浮蹲下与我平视。
借着变形的门缝中照进的月华,我彻底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分明不是黎浮的样子!
“你——咳咳咳!”我心中动气,一不小心便又咳出了不少血。
“王妃可当心些,不然再这么下去,就算出了这幻境,你也活不成了。”
王妃?他在喊谁?
幻境?这幻境又是什么时候筑成的?
我脑内有着不少疑惑,但疼痛让我蜷缩得像蒸熟的虾,也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没想到王妃这么傻,竟然真的能为了个男人把保命的东西交出去……唔,也得多谢你这么傻,否则我也没机会得到这东西。一个两个都是傻子……哈哈哈哈!最终取得胜利的不还是我!”
不知是因为反噬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我的耳鸣愈发严重,重到我无法再听清楚男人的话。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我掳进了幻境,偏我还傻乎乎地觉得他就是黎浮,想要保护他……
我不断懊恼着自己的愚蠢,袭来的困意也愈来愈猛烈。
我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了。
在梦中,我听到了有谁在唤着我的声音。
那把嗓子相当熟悉,糊涂的我却没法想起嗓子主人的身份。
我一会冷一会热,难受得很,即使是睡着也不消停。
我想醒来,但我醒不来。
“冷是吗?没关系,很快就没事了。”我听到他说。
可怎么会很快就没事呢?当我没听到他声音里的急躁吗?
他不该这么着急的。我想。
他就该是个时时都很冷静的模样,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也能撑着的样子。
不知道那人做了什么,我忽然感觉体内温暖了许多。
然后,身边的所有吵闹声都离我远去了。
只剩下远处听不真切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