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泽城的城中心是在东边，即使是夜晚，也是灯火通明，十分的繁华热闹。
至于这城西相比起来就冷清不少了。
大街上并没有多少商铺，也没有城东那热闹的叫卖声。
不过这并非单单是城西地势低，屋田容易被淹，所以相对人少的原因。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曾经在打仗的时候坑杀了不少人。
人人都说这地方不吉利，后来还是在这里盖了鹿华洞书院才好些。
便是以书生的正气压制这邪祟的怨气，使之不敢造次。
李玄夜的马车走在长街上，一路畅通无阻。
半刻钟后便稳稳地停在了那张氏所在的酒楼前。
酒楼不大，正面挂着牌匾，匾上以鎏金漆写着‘春满楼’三个大字。
李玄夜走进里头，见到了那提前被赵启打点好的掌柜。
掌柜的眼明心亮，直接领着人走到了二楼的雅间。
“爷，人就在里头。”
掌柜的说完便退了下去。
房门推开，里头正呆坐着的张氏受惊站了起来。
在看到来人是李玄夜之后，立刻露出几分警惕的神色。
李玄夜进屋，将房门反手合上。
“驸马爷这是做什么？！”张氏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玄夜轻笑，“你怕什么，难道你还怕我大白天的把你怎么样？”
张氏长睫轻眨，嫣红的唇瓣抿了抿，梗着脖子说道，“民妇自然知道自己姿色平平，入不了驸马爷的眼，也不敢有此污浊之念。可人言可畏，你我孤男寡女处在这酒楼之中，若是叫人传出去了，是毁了各自清誉。”
“清誉？”李玄夜笑得越发深了，“你害怕跟我共处一室，怎么对伺候自己大伯哥的事接受的那么痛快啊？”
张氏一愣，一张脸又红又青。
那张能言善辩的嘴此刻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民妇不知道驸马爷为何会来，更不明白驸马爷到底为什么要专门听信这些流言蜚语到我面前来羞辱于我。”
“流言蜚语？”李玄夜眉头轻挑，“你敢对着老天爷发誓你没钻过你大伯哥的被窝？”
一句话叫张氏最后的防线也彻底破碎。
她贝齿微咬红唇，“我虽然是一介女子，但是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我今日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受这样的屈辱！”
说完，竟然就要推开窗户跳楼！
李玄夜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给拽了回来。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李玄夜道，“外面的人可说的比我难听多了。你要是真有这样的骨气，当初怎么不直接以死明志？现在又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李玄夜说的刻薄，可却也是句句在理，张氏反倒冷静了下来。
“我既然能来找你，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你也不必做这幅样子给我看。再说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事儿是不可能瞒得住的，就算是没有人当着你的面说过这些话，可我不信你心里还没个数。”
“你不会还想着百年之后何家能给你立个贞节牌坊吧？”
张氏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愣神了许久。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说。
“很简单，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真的没有廉耻，还是被逼无奈。”李玄夜说，“如今也看的很明白了。”
张氏慢慢抬起头，眼睛红了一片。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可我只能跟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何家的一切，我从来都不关心，你问我也问不出什么来。”
“那天你能大义灭亲，你不会告诉我说，是出于正义吧？”
张氏说，“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所有的一切，我在给府衙的供词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驸马爷与其来问我，不如去看看那供词。”
张氏静静地坐在那里，人看着很平静，可李玄夜却知道，这人其实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行尸走肉一般，也不怕死。
只不过，她并不愿意配合李玄夜。
也许是不相信，也许是有所顾忌。
只不过，此刻张氏就是一块石头，不管李玄夜问出什么问题都是无可奉告的态度。
“你要是反悔了，想逃离这个牢笼，我是你唯一的机会。”
临走前李玄夜对着张氏的背影说道。
“毕竟你还年轻，一辈子很长，许多事自己不拼一把，就真的不会有改变了。”
张氏的背影明显一僵。
但是下一秒，却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没有半分停顿。
这么决绝？
李玄夜撇撇嘴看向赵启。
“白跑一趟。”
此刻掌柜的殷勤地跑了进来，又是上酒菜又是点头哈腰的伺候，一副谄媚的样子。
“今儿驸马爷通知的晚，小人也没有准备，实在是该死。”
李玄夜对这样的人素来不反感。
能低下头挣钱，奔个前途，不寒颤。
“菜的味道不错。”李玄夜指指对面的座位，“坐，一起喝几杯。”
“小人不敢。”
“啧，叫你坐就坐，聪明人，就不要扭捏了。”
掌柜的闻言这才老实坐下，可仍旧是一副拘束害怕的样子。
一旁的赵启看在眼里，不由得想起李玄夜刚刚接手江南灾情时候周围人对他满不在乎的的态度。
那个时候，别说是官服衙门的人，就是街上的百姓听了李家纨绔子接手成了驸马的事也是满口的嘲讽，直说是祖宗荫蔽没耗尽，李家最后的一哆嗦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许多事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了。
李玄夜心思不在这上面，自然与赵启琢磨的不同。
他给那掌柜的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小娘子时常来你这里吃酒？”
掌柜的眼珠子溜溜一转，立刻便想歪了。
“是，这小娘子是常来，每次都坐在这个雅间里，坐一下午就走了。还打点了银子，不叫我们声张。”
李玄夜点点头，没等歇口气，又听到那掌柜的说，“不过，小的多句嘴，这娘子长得是不错，可是个不守规矩的浪荡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怕是不配给爷提鞋。”
李玄夜眉头抬起，“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