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们想要这编制也不是好要的。
这件事,李玄夜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和洛玉衡商量商量。
毕竟跟洛玉衡说,基本上就是在跟皇上说了。
洛玉衡听了李玄夜的来意后,眼中也颇有些意外之色。
“你是说,要让这些匪寇编入官府的衙差名录之中?”
李玄夜道,“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干的可不止是费脑子的活儿,更重要是有人时时刻刻想要我的命。”
“过几天你也要回去了,没有你在这里镇守,这帮人谁还把我当回事。关键时刻,我也得要人来帮我不是么。”
洛玉衡玉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李玄夜,幽幽开口问道,“你知道皇宫禁军也才三千人。玄武寨足足有一千匪众,这还不算他们散落在各地的散兵游勇,一个驸马有一千不忠于皇权只认驸马的效死之众,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李玄夜直接了当地回道,“意思是皇上得要我的小命。”
洛玉衡认真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这不是要你跟皇上争取争取么。要是有的谈就谈,没得谈,那就再想办法。我也没有先斩后奏不是。”
洛玉衡思谋了一会儿,话锋又转,“其实也未必就不成。”
“怎么说?”
求人时候不装逼,李玄夜立刻双手将茶捧了上去。
洛玉衡看了一眼却没有接。
李玄夜立刻明白,痛快道,“条件直说,咱不是那吝啬的买卖人。”
“金玉织造坊我要五成。”
又是钱!
李玄夜真的是崩溃了。
这帮公主皇帝怎么这么缺钱。
怎么每个人开口都是银子啊。
“我都要被这江南的灾情给榨干了,就这么一个小制造坊能有几个银子?这你都不放过?”
洛玉衡轻笑,“你别把我当傻子哄。这一行有多少油水,你清楚,我更清楚。今后不管,但只要这金玉织造坊还在你手里一天,其中利润的五成,就是我的。”
“而且任何人不能知道。至于怎么欺上瞒下,那是你的事。”
换言之就是,皇帝不能知道,太子不能知道,是个人都不能知道。
当然,除了他这么大冤种。
“五成太多了……”李玄夜有些不情不愿,“三成!”
“成交。”
洛玉衡十分痛快地答应了。
李玄夜看着洛玉衡,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妈的,给多了!
十日后,洛玉衡就带着从李玄夜这里抢走的三成银子而获得的快乐美滋滋的上路了。
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洛玉衡还是知道的。
她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皇上把李玄夜的意思说了。
皇帝彼时正在西郊猎场中围猎。
长风吹得帐子与旌旗发出列列之响,但皇帝的长箭还是不偏不倚地正好射中了靶心。
箭穿木靶,引得叫好声一片。
“皇上龙威不减当年!”
洛玉衡也往前一步,半躬身子说道,“父皇文治武功皆为当世楷模,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圣君。”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将弓箭递给了在一旁伺候的内侍。
“你也学会这油嘴滑舌的功夫了。看来这趟江南之行,你学到了不少。”
洛玉衡跟在皇帝身后,亦步亦趋。
“儿臣见到李玄夜以一己白丁之身与众人周旋,不卑不亢,进退有时,软硬有寸,确实学到了不少。”
皇帝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继续听着洛玉衡讲话。
“不过,儿臣也看到了若没有父皇在背后支撑,一个人就算是再有能耐,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便是一个小小的县令都随时能要了他的命。民终究是斗不过官的,再有能耐也不行。”
皇帝眼皮抬起,“你这是替你这个驸马说话。要朕把这一千人拨给他。”
“儿臣只是将自己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如实讲给父皇听罢了。”
“至于此事如何裁决,父皇自有父皇的思考,这不是儿臣该考虑的。”
洛玉衡低着头,但是却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一直牢牢地定在她的身上。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她头顶萦绕。
“江南情况复杂,确实难为他了。”许久,皇帝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就让这些人算在南城兵马司的名录里,正好前些天王巩提起南城兵马司重建的事情,这样也能免了六部的争论,秘密把事办了就行。”
“父皇想的周全。”
皇帝转过身子,静静地看着洛玉衡。
下一秒,他抬起手轻轻地靠近洛玉衡。
洛玉衡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抖起来,在他的掌心触碰到洛玉衡脸的前一刻,一道稚嫩清亮的声音传来。
“参见父皇。”
洛玉衡抬起头,见到了穿着一身妃色琉璃裙的十公主。
她才刚刚及笄数月,可身上已经有了一股浓重的女人味,妖媚细腻,尽管声音仍旧稚嫩,可看人的眼神却跟不经世事的小姑娘没有半分关系。
那是一个女人的眼神。
一走一动,尽是风情。
皇帝看向洛玉衡,说道,“你刚回来,也劳累了,好好休息吧,顺道去看看太后,她倒是念叨了你几次。”
“是,儿臣告退。”
洛玉衡往外走去,余光里,她看到皇帝带着十公主走进了身后的皇帐中。
李总管带着一众内侍将帐子放下,然后纷纷退开,没有一人跟进去伺候。
一众在皇帝跟前伺候久了的奴才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洛玉衡忽然觉得呼吸急促,快步走出了围场。
直到回府,洛玉衡的脑中还全是皇帝那只逐渐靠近的大手。
像是一张巨网,让她无处可逃。
她的眼睛逐渐变得猩红,一股股不可控制的怒气伴着恐惧在她的身体里升腾而起。
洛玉衡抄起桌上的花瓶,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了一地,飞溅起来的碎片像是刀子一样划破了她的脸颊。
可她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不仅不躲,还上前捡起一块碎瓷片紧紧握在手里。
锋利的瓷片瞬间割破了洛玉衡的嫩白的手心。
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地砸在地上,像是朵朵绽开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