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晏先行一步,按照约定,一个时辰后入口处集合。”此刻徐书晏还有什么不懂的,就说这面不改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三皇孙,情绪怎会突然流露,原来是吃醋了所以故意为之。
见徐书晏还算识趣,君南绝面色稍缓,但瞧着云清语浅笑盈盈,微微欠身,目送徐书晏远离,又沉了神色。
这巧笑倩兮的模样,落在君南绝眼中,怎么看怎么扎眼。
“清语,我有话同你说。”君南绝将手中的花灯递了出去。
云清语没有伸手,“三皇孙殿下,清语这些日子里想了许多,今日既然遇见了殿下,便将心里的话一并告知。”
见云清语神色严肃,君南绝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半年来,殿下默默为清语做了许多事,为了不让清语过早的被人诟病,用自己的方式帮助我,这一件件,清语感激不尽,也没齿难忘。”
闻言,君南绝的瞳孔放大,手中的花灯落在了地上。
云清语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此刻心神也不由的一颤,但她还得按照计划来。
“那日上官公子的话让清语思虑良多,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继续利用殿下的欢喜,你我的合作,对彼此付出的代价太大,如今或许不能再……”
“本殿明白了,”云清语话没说完,君南绝已经开了口,“只是这合作,本也是我心之所愿,云大小姐这样的人,本殿不想变成敌人,今后感情之事不会再提,你我继续之前的合作。”
君南绝面色冷静,方才流露的一丝柔软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他自己明白,云清语的话让他脚步灌铅,心上也似压了重物,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将地上花灯重新捡起来塞进云清语手里,“没送过什么东西,这花灯你便拿着吧。”
“殿下,我……”
云清语再说话,君南绝已经微微欠身,“本殿还有公务,便先忙了。”
也不等云清语回应,一个提气便消失了。
看着手里的花灯,云清语叹了口气,她想告诉君南绝,自己已经有属意之人,就是君子陌,借此试探这人反应。
但是这三皇孙的反应,比她想象中激烈。
或许她低估了这个一向隐忍的男人,对自己的爱意。君南绝一时半会肯定听不进她的话,只能去找君子陌了。
花灯会是为了驱逐黑暗,祈求光明,也会有未婚的年轻男女前来,祈求爱情和前途。
这是神奇而又充满希望的灯会,人潮不止将徐书昀送到云清瑾的身边,也把江绣和众人冲散。
沿着路边漫无目的走,看着互相赠送定情信物的男男女女,江绣驻足凝视良久。
“小姐,给赶考的情郎放一个河灯吧?”街边叫卖的小贩道。
“我没有情郎。”江绣笑着便要婉拒,但小摊上的河灯各种各样,倒有好看的入了眼,江绣没有移步,仔细打量着那个莲花模样的河灯。
“姑娘,就算没有情郎,写上祝福寄托自己的愿望也是可以的。”
江绣半信半疑,还是买下了那个河灯。
犹豫片刻,江绣写上了自己的愿望,小心翼翼来到河边,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江绣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有其他人也发现了这处河边来的人少,便也跟了过来,江绣正要放河灯,一时不察被撞了一下,直直往水里去。
一抹身影飞速出现,将她稳稳扶住,带去了人少的边上。
来人用黑布遮了脸,但江绣却不假思索,轻声道,“你还是来了。”
来人点头,却并未摘下黑布,正准备离开,便被江绣拉住了衣服,“等我一下。”
再回来时,她手上多了两顶幕篱,踮脚戴在来人头上,遮住了男子的大半身躯。
江绣的用意很明显,男子了然,不再说要离开,却拿过另一顶幕篱,戴在江绣头上。
许是这灯会上诉说衷肠的男女甚多,江绣也不想拒绝。
这样,两人并肩而行,便无人能发现这二人身份。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被人流冲散,便一直跟着你。”
到了卖河灯的摊贩处,男子买了两盏与方才掉落的河灯一模一样的。
“走吧。”江绣微微讶异,男子竟有些拘谨,“陪你去放河灯。”
“好。”
看见两个带着幕篱的人并肩而行,云清语几乎是立刻便认出了江绣。
那双鞋不会错,罗裙也是今日江绣穿的颜色和面料。
旁边一定就是前世的那个懦弱负心男了。只是阿绣是什么时候和那人有联系的,她印象中竟然没有这号人。
毕竟江绣的圈子并不广,尤其与外男相交,有礼仪规矩限制,更是难以结识这样的人。
云清语刚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徐书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抓住了她。
见云清语回神,才松开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没事,你如何会在这里?”
“我走出不远,便看见三皇孙匆匆离开,让我过来寻你,正巧看见你要过去。”徐书晏的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
“是江小姐吧?”
“知道却为何拦我?”云清语放弃了追上去,却默默跟在身后,打算听听这人的说辞,“莫不是书晏哥哥知道那人是谁?”
徐书晏摇头,见云清语又要去追,便道:“你就算知道那人是谁,也无济于事。”
“怎么没用?”知道那人是谁,她二话不说先把那个人打一顿,好替阿绣报了前世被抛弃的仇怨,再看他是否是真心,若没有难言之隐,便将人送出去,然后陪着阿绣走出来。
“若是知道是谁,好歹也能一起想办法。”
“你若这样,他即便是想了办法,也会演变成为你所逼。”徐书晏不疾不徐,“你也没办法知道,那个人是否真心,还是另有图谋。”
“那么,依徐大公子之见,应该怎么办?”
“等。”
不待云清语说话,徐书晏又道,“若他真心爱慕江小姐,必然会想办法替她摆平此事。
“当然,若他力不足,也至少证明他是真心;若他不是真心,江小姐也能借此机会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届时再将这人大卸八块也不迟。”
大卸八块……她何时要将这个男子大卸八块了?
徐书晏挑眉,你的神情表明,你就是这样想的。
“罢了,我便等他半个月,若是半个月后,他还是没有动作,我便自己出手,只当他是懦夫!”
云清语脸上明显是对那个人的不信任。
徐书晏沉吟片刻,“其实,以江小姐这样聪明通透的人物,我并不觉得,她看人会走眼。”
“或许,那人也有难言之隐,所以身份不便暴露。但江小姐信任他,清语妹妹不妨试着放下偏见。”
偏见?好吧,或许真的是她前世消息闭塞带来的偏见,只希望这个人,不要让她和阿绣失望才是。
快到入口时,只见那男子带着江绣飞身离开。
“云大小姐发现我了。”
“我们戴着幕篱,她怎会?”
“你脚上的这双鞋,虽是我所赠,与她无关,但你出来时总穿着,她观察入微,自然熟记于心。”
就这样赤果果把她的心思说出来,江绣脸上有些挂不住,好在有幕篱遮住,才没让来人发现她的窘迫。
“她没有追上来,想来也不会多问,你也不必有多担忧,只管不知她发现我们便是。”
“阿绣,我先离开了……等我。”
男子沉默一瞬,似想要抱一下,却还是没有,一个闪身便不见了。
云清语再看见江绣时,是她从身后叫住了他们。
“你没事吧?”
“没事,与玲珑他们被冲散了,便去放了河灯,四下走走。”
“想来散散心的确有效。”徐书晏一如既往地笑着。
云清语一瞧,江绣方才的阴霾已然扫去了大半。或许前世时,那人也做出过努力?否则阿绣必然不会如此轻松。
几人打算就在入口处的小摊处买些吃食等待,毕竟云清瑾有美人陪,兴许还要些时辰,但太子身边的一个下人匆匆骑马赶来。
将太孙府邸发生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言下之意就是,云清婉因为身子弱血流不止,太医们有些束手无策,需要云清语这个神医的嫡传弟子坐镇,亲自开药。
此时,云清瑾和安玲珑等人已经汇合,一起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见不对,云清瑾快步过来。
“大哥,太孙和二妹起了争执,期间二妹流产了,现如今大出血,二妹天生体弱,太子等人的意见是请我回去主治。”
云清语故意说出来,想看看大哥的意见。云清语并未刻意掩饰什么,背对着那下人,话语虽有些许担心,眼中却没有多少着急之色。
云清瑾愣在原地,看着云清语似笑非笑好似看穿一切的模样,竟不知该不该同意让这个妹妹过去。若是下错什么药,二妹兴许命丧黄泉也未可知,可若是不去,二妹的命能否保住同样也是一个变数。
徐书晏看出了云清瑾的顾虑,道:“快些去吧,到底是亲妹妹,再者,清语妹妹的手段,若是想置人于死地,根本无须这般费周折。”
云清语微微挑眉,对身后的下人道:“不知家母是否也在太孙府邸?”
“在,自婉夫人出事,太子,太子妃,还有云太师都到了。”
“那便快些带我去吧。”看了云清瑾一眼,“哥哥一起吗?那毕竟是亲妹妹。”
最后三个字,云清语故意咬得很重,听在耳里很不是滋味。
云清瑾自知理亏,便告别了众人,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上,云清瑾几欲道歉,都被云清语借口马车颠簸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