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清语和兰英收拾了行李,便踏上了去江南的路程。
元宵节刚过,经商开店的人已经开始出门,路上行人已经逐渐多了起来。
“小姐,咱们先去禹州,还是直接去颍州?”
云清语抚摸着兰英的额发,“咱们去颍州,安宁县主去禹州的陵安县城。”
兰英心下疑惑,“小姐,这是同时进行吗?”
云清语莞尔,“兰英变聪明了。”
兰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小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兰英想着肯定不是明面和暗中相悖那么简单。”
云清语点头,“子陌已经安排好,此刻兴许已经有好几辆与我们相似的马车朝着江南驶去。”只是不同的方向,但目标都是江南。
兰英点点头。
“你跟着白禾学了许久的易容术,如今也该见成果了。”
兰英之前虽坚持着要习武,但她的骨架早已长定型,再努力也只能学很粗浅的武功招式,一次红晨瞧见兰英的刺绣,又见她做菜种花都不在话下,发现了一双巧手,便提议让她学习易容术。
而当中,白禾的易容功夫最为出色,便只指点兰英一二,又由红晨监督,兰英的进步比在武功上的高出了许多。
到达下一处落脚的地方,两人已经是姿色平平的姐弟俩。
兰英作为姐姐,进了客栈后便找了小二,云清语则瞪着眼睛四处打望。
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孩,对环境好奇也不会有人奇怪。
“弟弟,别看了。”兰英拉过云清语的手上了准备的房间。
“小姐,还可以吧?”兰英兴奋着低声询问。她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管着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小姐了。
云清语心不在焉地点头,“继续保持。”
不知为何,云清语从进入客栈的一刹那,便莫名的不舒服,似乎有人在注视自己,但是自己四下张望,那道目光又消失不见。
因为那道光线,云清语担心被人看出端倪,便让人把饭菜送到了房间。
“弟弟,行了一天的路,快睡觉了。”兰英打了个哈欠。
云清语也觉得有些疲倦,点点头,拿出药粉在床的附近撒了一些,这才爬上床。
夜里,一名男子悄悄进来,看见两人躺在床上,便要伸手去拿床边的包袱。
但还没碰到,手上传来一阵麻木,遍及全身,旋即倒在了地上。然而床上两人似乎睡得很死,并没有吵醒他们。
“老大,小四倒在里面了。”
“他们醒了?”
“没有,吃了有迷魂药的饭菜,他们今夜醒不过来。”那人支支吾吾,“小四去拿他们的包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碰到包袱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男子有些狐疑,跟着推门进去。
“你去,捂住口鼻。”男子小声下令。
“是。”
然而虽然捂住了口鼻,却还是只能碰包袱一瞬,便也倒地不起。
“老大,这怎么办?”
正说着,云清语转了个身,在几人以为他被吵醒之后,他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是遇到对手了。”男子皱着眉,挥手让其他人把两名男子抬出去。
第二日醒来,床边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弟弟,你自己穿衣服,我去让人做些饭菜。”
“嗯。”云清语乖乖点头,看着兰英出去,旋即下床查看周围的药粉。
那饭菜里是迷药,好在没有毒性,她便只给自己服了解药,放任兰英睡着。
地上的药粉上落下几个凌乱的脚印,可以看出是几个大汉,粉末至桌边时,多出两个脚印,看得出全是身形彪悍的男子。客栈里的小二和老板都是瘦弱之人,想来此事与他们无关。
听晚上那些人的话,像是个组织,凭她们二人还真没办法打过这些人,昨夜她没有睁眼是正确的选择。
各自退一步,此事也就算了。
只是半夜那些人的目光,都与白日她感受到的不同。
用过饭后,也没人来找自己麻烦,两人便又踏上了路途。
“小姐,应该没事吧?”见云清语频频往后看,兰英忍不住蹙眉。
“没事,应该没人跟上来。”云清语怀疑是自己多想,下药那群兴许只是那里的地头蛇,她们凑巧撞上而已。
至于另外那道目光……希望是她多想。
然而傍晚时,当他们到达下一个城镇,又有一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
云清语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接连几次后,云清语算是明白了,对方是同一个人,但是对方应该不是太子妃派来的,因为她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杀意。
有人跟着自己,而云清语不可能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带她。
进了客栈后,云清语左拐右拐,从客栈后门溜了出去。
高楼上的男子没见了她的身影,倒也不着急,转身看向了包间的门。
“公子,有个小孩说要见您。”门口男子朗声说着,却并未推开房门。
“让她进来吧。”
门嘎吱一声打开,云清语出现在门口。
自走进来,云清语便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这名男子一袭紫衣,有着一张极具男性侵略性的面孔,略微上挑的眼梢带出缕缕魅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似是闪耀着星辰,那唇角的笑透露出丝丝的邪恶,却又那么迷人。
男子也不说话,只静静让她打量。
云清语可以确定,这人就是这几天看着自己的眼神,锐利却没有杀意。
“不知这位大哥尊姓大名,我与阿姊似乎并不认识你。”
男子笑意更甚,“我也没说认识你们。”
“但公子一连几日都跟着我们,又在暗处偷窥,不知是何用意?”云清语坐了下来,活像一个撒泼打滚不依不饶的小无赖。
门口的侍从已经暗了神色,心里开始为这个小屁孩默哀。
男子却没有动怒,只是坐了下来,给云清语倒了一杯茶,“我不过是顺道去江南,见你们行程与我相仿,好奇便多看几眼罢了。”
看了一眼茶,云清语没有动,依旧道:“那不知这位大哥接下来去哪里,我与阿姊必定往反方向走,绝不出现在你眼前。”软硬不吃,她躲总可以吧?
“其实……你们不妨与我同行,仅凭你们的小身板,若是遇见危险,可是逃都来不及的。”男子依旧带着戏谑的笑意。
云清语微微挑眉:这人跟着自己是为了保护他们?
“多谢好意,只是一些小事,我和阿姊可以应付。”
虽然没有恶意,可这人给她的感觉,并不简单,若无必要,还是不与他深交得好。
男子没有说话,云清语忍不住抬眼看他,却发现他的脸凑了过来,“你在怕什么?”
因为凑的很近,又猝不及防,云清语忍不住往后仰,因着失了平衡,便要摔下去。
男子忙拉住她的手,让她得以安稳坐着。
“没有怕,只是你与我,与我阿姊都不熟,出门在外,我们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你去哪里?我们绝不会再同路。”
“这么狠?”男子叹了口气,似是妥协,“小姐不记得我也是应该,毕竟你周围都是非富即贵如何能够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男子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见这人戳穿自己身份,分明是识得自己,云清语心下的疑惑更多了,她记忆里可没有见过这人。
“小姐可还记得,去年从清心寺下来,为一落魄男子包扎伤口还予了银钱?”
在脑海中搜寻片刻,云清语找到了那个目光犀利的落魄男人。
“原来是你啊,只是你跟着我做什么?”云清语的语气轻松了许多,看上去也少了一些防备,露出原本属于自己的清脆女声。
“我姓卜,卜霍,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见男子不答反问,云清语只能耐着性子道:“公子当知晓我的身份,只是出门在外便化作男子,公子唤我白羽便是。”
卜霍含笑点头,旋即道:“我去江南做生意,谁知路上瞧见了你,想着你们两名女子不安全,便想着暗中护送,谁知,竟被发现了,扰了小公子清净,是卜霍的不是。”
云清语心里很清楚,这人方才看见自己来访没有一丝惊讶,分明就是故意之举,等着她找上门来。
但这人不简单,她只能顺着话道:“公子多虑,只是我被刺杀惯了,不免对被人跟踪有所警惕。”
卜霍眼中微讶,却只是云淡风轻道:“小姐放心,我只是因为感谢你当初救我于水火之中,你不缺金少银,偏生我一个生意人也只有这些俗物,不敢拿至你面前,便只让在下护送你到江南,权当在下报恩。”
卜霍眼中真诚,不再似方才那般悠然自得。云清语拿不准他的想法,但眼下她分明不能拒绝,在这人的注视下缓缓应下,“好。”
卜霍笑着,触及桌上的茶杯后,又黯然神伤,“小姐是否不信在下的一片赤诚,来这般久,竟连茶水也不肯喝一口。”
云清语知道这茶无毒,只是……她品茶的口味,已经被某个男人养得很挑了。
“我素来不喜喝茶。”云清语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卜霍笑着,眼中划过一丝暗光,看着有些许危险,“可在下在靖城听闻,小姐接了五皇孙的茶叶,日日喝着。”
云清语讶异抬眸,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不喜茶有苦味,但平时的茶都避免不了这个问题,故而我入口的茶。底下人都会用顶好茶具和手艺,大部分时候,我仍然是喝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