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怀疑，我和母亲他们联合在了一起？”一时间，云清瑾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这般作为，将云清语置于危险于不顾，也直接将他推到了云清语的对立面。即使他没有出手相救是事实，但她却没有任何误会，哪怕自己对她多次冷眼旁观……
似乎母亲所言的那些在眼前的女子身上没有丝毫体现。
瞧见眼前人完好无损，除却头上有些许风尘仆仆，并无其他伤处。云清瑾心中猜疑更加深了。
是故意为之，还是看透了事情真相所以早有准备？
冰冷多时的面庞之下，云清语淡淡勾起了唇角，神秘一笑，却有几分释怀之意。
前世时，在云清婉嫁给君落衡为贵妃时，还曾被他厉声斥责，又到自己面前痛诉了一番，那模样，真不似作假。
甚至太师府满门抄斩，也包括了云清瑾这个傻大哥，她很清楚，虽然一个人的想法会因为别人的说辞改变，却不会动摇本身的品行。
云清语正要说话，门外的嘈杂越来越近，她索性冷下脸色，在门口站定不再说话。
柳芸此刻推推搡搡到了门外，云穆也站在一旁，与此同时，闻讯而来的莲姨娘和夏姨娘也跟着赶来。云穆的脸色很差，不知是信了柳芸的话，还是因为看见柳芸一个当家主母如此作为。
“语儿，你如今是真的变了，凭借着当今陛下给你的宠爱，胆子越来越大了。那么危险的情况，竟然将把你亲哥哥推下马车，致使他昏迷至今！”
柳芸本想冲上前扇云清语一巴掌，却苦于被云穆拉住，她也不好出手，毕竟云穆其实不知道她的武功究竟是何地步，她不能漏了马脚。
此刻只能怒气冲冲看着云清语，深恶痛绝的眼神似乎要将云清语剥皮抽筋。
床上的云清瑾听见这话便要起身，云清语状似无意将目光投向房间，实则看了他一眼，示意稍安勿躁。
“母亲这话，清语可不明白了。”云清语笑着下了两步台阶，“我遭遇采花大盗，为了不让大哥也陷于危险之中，这才看准时机将他踢出马车，否则……”
“你的儿子早已掉进万丈深渊，那悬崖下听说有狼，若是掉下去，只怕如今连尸首也找不到了。”云清语淡淡勾唇，轻飘飘的语气却说着最恶毒的字眼。
“你！你个不孝女！”柳芸原本只是做戏，可听见云清语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尤其悬崖底下真的有狼，她亲眼所见。旁人不清楚，以为她是赌气，可柳芸却很清楚，云清语此举表明，她没有开玩笑，在马车上她真有这样的杀意。
“老爷，这个逆女，不敬长辈，不尊兄长，甚至还想致兄长于死地。自她变成这样后，咱们太师府就没有一天是太平，这样的女儿，还真的是我们曾经那个不染世俗、慧质兰心的女儿吗？”
柳芸的眼泪顺着两颊流下，哭得声嘶力竭，云穆的心肝狠狠地疼了一下。他还记得，那日柳芸在他面前苦诉衷肠。
“清语是不是我的孩子？”云穆被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一时忘了掩饰。
柳芸眼中闪着泪花，故作坚强摇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你……”
“曾经我是那么爱清语这个孩子，她是那么的不染世俗，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有着一张美人胚子的脸庞。”柳芸笑着，只是泪花却从眼中流了出来。
“我还想着，我的女儿，长得可真漂亮，她怎么会这么好看，若是以后有公子来娶她，我肯定会舍不得。”柳芸抬起朦胧的双眼，看向云穆，“老爷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是我的孩子的吗？”
云穆没说话，眼中似有风云卷动。
“因为她开始变得不像我，”
“可是她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忤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利用别人的弱点、学会了挑拨离间，她说，我的女儿，日后的苦日子还长。”
“得知她不是我的孩子时，那一刻，我是恨她的，又恨又爱。我恨你将我瞒在蛊中，恨她对我这个养育她十二年的母亲再三设计……可我却又还是爱她的，不管怎样，我也是真心待她那么多年，如今却被她，还有你联合起来伤害……”
说着，柳芸猛然仰起头，眼中带泪，几乎肝肠寸断，“夫君，你知道，被人欺骗的感受吗？我被你们骗了整整十二年啊。”
一声“夫君”，云穆内心深处不知有什么断了，剐得他生疼。
“芸儿，对不起……”
柳芸的一生，都是被他毁了，他甚至卑鄙无耻，让她养了十几年别人的孩子……
云穆当即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对不起，我不是人，我骗你……”
手被人抓住，云穆望进柳芸真切的眼中，
“夫君，即使我知道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还是真心把她当自己的孩子。”
“只是清语对我成见太多，曾经，我想借旁人之手敲打她，却让她对我更加深恶痛绝……”
趁着云穆愣神之际，柳芸突然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云穆回了神，迅速将她抱了起来，临走前看了台阶上的云清语一眼。
不知怎么，原本安之若素的云清语，看见这神色，心中突然有些忐忑。
父亲……会信她的吧？
明明一个时辰前，真相就从吴伯口中说了出来，所以她才会这么有信心，不让云清瑾出来澄清指认。
“大妹，你没事吧？”云清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我替母亲向你道歉，她……”
“大哥应该知道，道歉解决不了问题。”尤其她们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
云清瑾的脸色有些苍白，“是，只是……”
“大哥才醒，好好休息吧，若是让母亲知道你在不该醒的时候醒了，或许你接下来几天都得在床上躺着了。”
届时云清语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嫌疑又会落在她的头上。
云清瑾也听懂了言外之意，当即开口，“你放心，我马上就去找父亲，不会让他们误会。”
云清语的目光从门外低眉顺眼站定的福林身上淡淡扫过。
“大哥这是要和母亲作对吗？”
云清瑾愣在原地，却只是一瞬的犹豫，旋即坚定开口，“从前的真相如何，我不知道。但如今的真相是母亲嫁祸于你，我不会指认自己的母亲，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冤枉。”
“我会告诉父亲，把一切都承担下来。”
云清语低声嗤笑，“大哥还是睡吧。如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更何况，这个福林，可不会由着他坏了柳芸的事。只怕自己前脚才走，后脚便会把云清瑾打晕。
只要她一走，立刻便会传出云清瑾伤势加重的消息。
想到两日后的凌王府宴席，云清语眼中划过一抹暗光。
云清瑾正让人服侍自己更衣，想要去云穆面前认下一切。
“云清瑾，你不必在这里假惺惺，最后再去父亲面前反咬我一口。”
云清瑾眼中有些疑惑，“大妹，你怎么……”
云清语啐了一口，眼中有几分不耐，“我不是你的大妹，留着这称呼去叫婉夫人吧。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一面在背后给我插刀，一面又来装好心。”
“真是很抱歉啊，我不需要！”云清语眼中有几分讥诮，当即转身离开。
云清瑾根本没想到云清语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明明前一秒还告诉他，相信他，现在却又说他两面三刀。
云清瑾眼中有受伤之色，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云清语却一眼也不留给他，路过福林时，冷冷开口，“大公子病既然没好，那就继续躺着，别让他出来着了风寒。”
“是。”
直至踏出云清瑾的院子，云清语冷冽的眉峰才重新蹙了起来。
“小姐，那个福林是个练家子，咱们就这样离开，大公子会不会有危险？”红晨低声说道，眼中带着警惕。
“会。”
红晨微微一愣，“那咱们要不要……”
云清语摇头，“让他睡几天吧，睡醒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尘埃落定后，云清瑾也正好错过最痛苦纠结的时候。
回到芳华院，云清语将袖袋里的纸条拿了出来。
在太孙府邸时，小荷趁着她摔倒之际把纸条传了出来。
“小姐，她说了什么啊？”
“她说，云清婉又怀孕了。”云清语淡淡勾唇，眼神淡漠，漫不经心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燃烧。
“离婉夫人小产还不足三月，按理说还没显怀，今天看婉夫人的模样，像有了好几个月一样。”回想着云清婉的模样，红晨不禁生疑。
“两个月的身孕，当然不至于此。”
“我曾在师父的医书里看过一个事例。一位孕妇，因为吃的太好，太过养尊处优，生产时难产，最后一尸两命。”
红晨有些惊骇，“这……”
“虽说那些补品大都是从太子府送过来的，可是她怀身孕，太子府那边应该高兴才是。而且太子妃不是承诺，若是她诞下男婴，就会将她扶正。”
“她如今即便不是声名狼藉，却也不是完美无缺。更何况，她的侧室之位是陛下亲赐，也只有她自己天真，才会相信太子妃的空口白话。”云清语轻笑着，眼中带着些许讥诮。
从圣旨赐下的那一刻，云清婉便注定只能是个侧室。
“你洗漱吧，我今晚不必人伺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