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仲,谢谢你,这次是我小人之心了,还以为你这个老东西公报私仇。”
“书昀的事,是我夫人的一门心思,我和书昀……”话未落,两人已是心照不宣。
“当然,有一句你说的不对。”
“什么话?”
云穆故作严肃:“我女儿可不是犯人。”
“好好好,不是。”徐泓仲哭笑不得。
……
“父亲,我、我的脸……”张婷玉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说着,却不难看出她的痛苦。
“父亲已经命人寻找神医了,婷玉,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神医,这是多么渺小的希望,两人都心知肚明,可张进此刻根本找不到其他的话语。
将女儿好生安顿一番,张进便匆匆离去。
猜测父亲已经走远,张婷玉便坐了起来。
她远远没到不能吃饭的地步,虽然疼,但能让云清语受一顿牢狱之灾甚至摊上这么大一个污点,也算值了。一旦罪名敲定,云清语便再难翻身,皇家也不会纳一个害人的女人为太孙妃吧?
“拿嘶……”嘴角的确腐烂了,虽然没有知觉,但她想说话,依旧有着钻心的疼痛。
叫不了下人,张婷玉索性自己去梳妆台前。
“啊——”张婷玉想大声叫出来,但腐肉又牵扯着神经。看着镜子里那个面目,狰狞到让她自己都忍不住害怕。
怎么会这样,她的脸真的还能好回去吗?她真的还有机会成为太孙妃吗?
“来、来人!”
云清婉得到消息,不得已寻了借口出府。
“怎么了?”看着眼前带着斗笠的张婷玉,云清婉一如既往地温柔。
张婷玉摘下斗笠,露出狰狞的面容,连云清婉也忍不住后倾。
“你到底给我下的什么……”张婷玉还没说完,云清婉已经急急捂住了她的嘴,手摁在张婷玉的伤口上,隐隐有了血丝。
“小声些。”见张婷玉痛苦地点头,云清婉才松手,“婷玉,若非帮你,我也不会出此险招,那时我如何劝你的,你难道忘了吗?”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严重!”张婷玉每说一句便要再疼上一分,此刻语气已经差到了极点。
“这药的毒性不大,你大可放心。你我是一条绳上的,你难道疑心我会害你不成?毕竟事情败露,是你我一同承担。”
“可我父亲已经请遍了靖城名医,甚至把太医署的太医令都已经请过来了,他们无一例外都说我脸上的毒太复杂,根本解不了。就连你姐姐云清语,她也这样说。”
云清婉心中恼怒,这是张婷玉主动上的药,虽然自己在推波助澜,可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张婷玉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对她发火!
暗自压下怒意,云清婉的盈盈小脸上颇有些受伤的神情,“不知婷玉你想怎么办?”
“把解药给我。”
“不行!”云清婉几乎是脱口而出。若是张婷玉的脸突然痊愈,旁人定会起疑心。
“为什么不行?”张婷玉捂着嘴,眼中涌动些许怀疑,“你莫不是想故意毁掉我的脸?”
“婷玉,你竟然这样想我吗?”云清婉柔弱的模样,仿佛心都要碎了。
“清婉,我、我……”张婷玉很想说是,她心里的确这样想,毕竟太孙和云清婉的确交集颇深。可她总归没有蠢到底,解药在云清婉这里,她不能得罪。
“我只是……害怕自己的脸恢复不了。云清语说,这毒三天内解不了,我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我脸上这毒。”
云清婉忙摇头:“不可能,她既然是神医的徒弟,必定会解。”
“可她说她不会。”
“她肯定会。她如今在哪里?认罪了吗?”
张婷玉立刻摇头,“暂时关押牢房,衙门已经立案调查了。”
云清婉本以为云清语为了自证清白,会将张婷玉的脸治好。没想到,她宁愿坐牢也不肯治。
“婷玉,你放心,那人给我这药时,说的清清楚楚,你的脸一定可以恢复如初。”前提是有解药。
“好,”张婷玉刚答应下来,心思一转,又道,“不如你把解药给我,若三天后找不到神医,我再服用。”
这人居然聪明了。
云清婉轻轻摇头,颇有些歉意,“这药不在我这里,我明日想法子联系那人,不过婷玉,你且放心,这毒不严重。
“而且,若我故意不让你的脸恢复,你一定会说出我来,我也讨不了好,更何况你我是朋友,你这个模样,我也无比心痛。所以,我必定不会放任你不管。”
张婷玉脑子转得不快,此刻觉得云清婉的话通情达理,十分为自己着想,感动得握住云清婉的手,连连点头:“清婉,你真好。”
“你我是好姐妹,不用说这些。”
张婷玉连连点头,云清婉却在思索云清语的打算,难不成是她们自己露出马脚?
“我们如今,怎么办?”捂着脸,张婷玉只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来的途中我已经让丫鬟去茶楼把对你下毒的消息传了出去,届时迫于百姓压力,他们必须处置她。”
只要处置了云清语,她就是太孙妃最合适的人选。
天色渐晚,芳华院的丫鬟没能等回云清语,等来的只有云清语进了衙门大牢的消息。
“不可能!小姐没有害人!我要去找老爷说清楚!”兰英说着便跑开了,红晨拉都拉不住。
相比这边的乱作一团,云清语正在牢里悠闲地与周胥探讨案件,替罪羊这件事已经捋清楚了,正准备回忆之前的比武,牢饭便端了来,许两人的伙食放在一起,炒的都不算差。
“这件事情,待宁大人过来,你一五一十同他说,再将我的主意告诉他,案件一定会水落石出。”
“小姐,这是你想的办法,若是我来说岂不是我抢你的功劳?”
“这算什么功劳?”端着饭碗,云清语看向周胥,“你只要日后出去,为百姓做实事,不成为你所痛恨的人,也不为你所痛恨的人驱使,我觉得就很好了。”
有骨气的人,还是不能直接招揽,目的暴露太明显反倒生疑。不过瞧他对君南绝有些敬仰之情,想来也不用表露什么。
“若能出去,无论那比试能否还我清白,我都想投到三皇孙的门下,哪怕是一名小小的侍卫兵。”
“这么喜欢他?你也不怕他身边的传言,万一看上你了,你打算怎么办?”云清语本想说以身相许,又觉得这个词不太好,索性闭上了嘴。
“那时……到那时再说吧。”周胥颇有些羞涩,倒真有几分味道了。
云清语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缘故,似乎对事情的接受能力愈发强大了。
用过晚饭后,便有狱卒开门领周胥去见宁中。
“你在这里倒活的潇洒。”周胥前脚刚走,君子陌便出现在了牢笼外面。
“瞧尊驾,来去如无人之境,也挺潇洒自如。”云清语懒懒地躺在炕上。
“我路经此地,想着小语儿在这里受苦,便过来看看。”
“子陌,你来的正好,方才过去那人……”
云清语的话还没说完,君子陌已经打断道:“三皇孙很欣赏他。”
“你全听见了?那他的母亲……”
“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君子陌说着,又道,“真没想到小语儿现在说谎话已经面不改色了。”
“比试那里,还请子陌知会三皇孙一声,请他查一下。”
“小语儿这般想同三皇孙建立关系,不若借此机会自己去同他言说。”
“子陌,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云清语终于将注意力从周胥转移到了君子陌身上。
“倒也没什么。”君子陌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窝火,登时恢复了素日里不羁的模样。
“不知道这个人在你梦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云清语顿了顿,君子陌又道:“若是不想说可以直言,我不会追问。”
云清语淡淡一笑,“他被那个人救了出去,得了知遇之恩,之后分外忠心。”
君子陌微微挑眉,“我还以为你对三皇孙了如指掌,没想到,你是对那人知知甚多。”
云清语颇有些无奈,她对君南绝这人,前世可是没有任何交集,哪里谈得上了解,她唯一的来源还是从君子陌这里得到。
“不过你可知,三皇孙对他,的确很是欣赏。”君子陌的目光落在周胥所待的牢房。
欣赏?那么他为何不替周胥解决了这个困境?
云清语心中有些困惑。
“宁大人归刑部,三皇孙殿下应当知道周胥被关在这里吧?”
“他素日里事务繁忙,而且为了避免结党营私,宁中与他甚少来往,可以说,三皇孙与所有官员,都甚少来往。”
云清语心下对这君南绝又多了一丝好奇。
她能瞧见那太子对君南绝虽有重用,却也没有亲情,只能说将他当作是可用之才,不加轻视,仅此而已;君落衡那些人对他更只有畏惧和忌惮,如同君南绝是一个仇敌。
就这样,他还不反?
云清语决定,下次有机会一定好好问问。
“子陌,我请他考虑的事情,他考虑好了吗?”
君子陌一愣,随即摇头:“我只负责江湖上的事务,旁的事情一概不插手。”
江湖?
那为何还要打探她的虚实?
“替我约见他,应当能做到吧?”
“兴许明日你就能见到他,何必我相约?”
得了云清语一记冷凝,君子陌在牢门口盘腿坐了下来,“并非我拒绝,只是你能否出去,还未可知。”
“五日后,请三皇孙在水云间一见。”云清语带着淡淡的自信,话语极其笃定,“不出三日,我必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