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小姐真的不会解毒？”秉着怀疑的态度，君落衔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如果我说会，皇长孙殿下要将我押回去吗？”
“如果你会，自然要带回去。”君落衔竟然真的停下脚步，满脸认真。
“……”云清语想，她总算明白这人为何到处得罪人了。
君南绝依旧冷着脸庞，“走吧。”
“可她……”
“她说的如果。”
“可万一她……”
“即便会，你将她带回去，手在她身上，她不想治你能奈何？”
君落衔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清语被带上宁中的马车。
四人挤在一辆马车里，空气竟有些压抑。
好在衙门离得不远，几人很快就到了。
让云清语在一旁站了会，三人商量片刻，这才将云清语带进了牢房。
牢房被安置在地下，因着昏暗和潮湿，显得颇为阴森。
除了有些冷，云清语没有其他惧色，还张望了关在这里的犯人。沿途经过的犯人有安静的，有挣扎着说自己冤枉的。
行至半路，君南绝和君落衔便往旁边的路拐了去，隐隐还能听见逼供的声音。
“大人，他们……”
“城西出了一个房梁上悬尸的案子，太子殿下已经交给了两位皇孙殿下处理。”
云清语点头。她依稀记得，前世也有这样一桩案子，听闻死的很惨。当然似乎是不了了之，几年后才有人在捕鱼时捞出一副头骨，最后联系在一起了。
“宁大人，那悬梁的是没有头颅吗？”
宁中心中微骇，“小姐如何知晓……”
“猜的。”云清语也知道自己露了马脚，遂又道，“能让两位皇孙殿下亲自处理的，清语猜想不是寻常案子。”
宁中点头：“小姐真是心细如尘。”只是这猜测当真大胆。
到了地方，宁中颇有些紧张之色，“云小姐，本官与两位殿下商量了，若是给您太特殊的待遇，只怕被人看见会有异议，所以……”
“宁大人放心，清语不是刻薄之人，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大人费心了。”相比其他牢房，眼前这个牢房已经被人打扫过，换上了干净厚实的褥被，相邻牢房有个犯人正在睡觉，倒还安静。
“小姐放心，本官一定会早些破案。”
云清语笑而不语。破案？这案子还真不好破。
宁中离开后，云清语便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
正要合上眼睛，那本在安静睡觉的人突然冲了过来，隔着一层牢笼，手却已经伸到了这边，朝着云清语大吼起来。
猛然睁开眼睛，云清语便看见这个人的蓬头垢面要透过铁栏杆挤过来，颇有些可怖。
叹了口气，云清语走近几步，静静打量着这个犯人。
许是云清语的反应太过冷清镇定，这人觉得无趣，停下了叫声，也将手收了回去，在墙边靠了起来。
“你犯了什么罪？”
“我没有罪。”云清语也重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你犯了什么错？”
“杀了人。”
“什么人？”
“因为起了色心，奸杀了雇主身边视如己出的丫鬟。”男子回答得有些随意。
“丫鬟？怎么死的？”
那男子似被云清语的话语逗乐了，偏头看向她，“奸杀，小姐是哪个字不理解吗？”
“你看见她时，她的死状如何？验尸的仵作下了什么结论？”
男人一愣，随即收回了目光，“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被冤枉一样。啊——，不过你倒新奇，我瞧着宁大人对你恭敬，想来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听见我是杀人犯不惊慌，还想了解我的作案手法，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
“不是你杀的。”云清语莫名其妙却异常笃定。
“不是我？那能是谁？”男子眼中有一瞬的惊慌，只能靠着乱糟糟的头发掩饰。
“你姓甚名谁，有何家人，又住在哪里？”
男子心中有些迟疑，面色也颇为挣扎，但也不过顷刻间，便偏了头，背对着云清语不再说话。
“可是有人拿你的家人威胁你，逼迫你就范？”
男人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我？可是我说中了？”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你们这样的达官显贵，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向来视人命如草芥，又哪里会在乎我们这些贫苦人的命。”
“是吗？那你很幸运，因为遇到了我。你若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兴许我能帮你。”
“帮我？”男子猛然抬头看向云清语，眼中赤红，“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会这么轻易上你的当吗？说不定你所谓的帮助我，就是连我娘的性命也一同搭进去。你们有权有势的人向来以此为乐，没一个好东西！”
“若都是坏人，这朝堂就是乌烟瘴气，普通百姓早就遭殃了。难道满大街的热闹难道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男人有些结巴，找不出话，索性又扯了之前的话来，“你们都能说会道，同我一介武夫攀扯什么。”
“我不过想告诉你，不要以偏概全。朝中公正之人并不少，宁大人就是公正之人。”
“他的确是公正之人。”男人眼神黯淡些许。他已经进来半个月了，却迟迟没有被处决，就因为宁大人相信他是冤枉的。
“我与你一般，也是被人诬陷。你不若当闲事说来与我，倘若我能出去，即便我帮不了你，也可保你母亲无忧。”
男人眼神有些松动。他现在睡不着，很大程度就是担心杨员外说话不算话，暗中害他娘的性命。
“若我出不去，此事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周胥，晋阳人，家中只有母亲相依为命，年初之际来的靖城，本想考取一个功名，却名落孙山……”
“周胥？”
云清语颇有些惊喜，她只是此刻无事，与这人闲聊找些事做，却不料竟让她发现了意外之喜。
前世时，周胥听君落衡之命看管过她，有提到君落衡对他的知遇之恩，后来的好些叛军似乎都是这人去平定的。倒也不知那时，君南绝这些人扮演的什么角色。
但无论前世如何，今生，眼前这人，只会是君落衡的敌人。
“你认识我？”
云清语笑道：“曾听三皇孙提及，说路过比赛场地时，瞧见你的比试觉得很是出彩，着人问了你的名字，策论时没看见你的名字，倒还颇为遗憾。”
“三皇孙殿下，他、他欣赏我吗？”闻言，周胥立刻又冲到铁栏杆前，显然很是激动。
“是啊，只是没想到比策论时没有你。”
周胥方才还亮堂的目光黯淡下来，“我说我是被人设计，你会信吗？”
“信，如何不信！”云清语坐了起来，言之凿凿，“纵然赛场公平公开，那也只是比试中途，比试前的事情，都在暗地里进行，你被人算计并非不可能。”
“想不到，你竟然信我。”周胥登时便湿润了眼眶。
这一个多月里，周胥不知经历了多少非议，连他母亲也哭着说他不能光宗耀祖，眼前这个女子，是第一个说信他的。
“我相信你，三皇孙殿下必然也是相信你的，他虽监管刑部，可到底受当今陛下宠信，若要两个月前发生了何事，未必没有头绪。”
“果真？”
“那件事不急，当务之急是你身上这个命案。”
云清语可不管那么多，这个人必须是她这边的，既然当初君落衡能将人救出去，君南绝未必办不到。
周胥的目光再次黯淡下来：“宁大人都没办法，你一个女子又能帮我什么。”
“三皇孙素来赏识人才，若知道他欣赏的人此刻受人迫害，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你……真的有把握说服三皇孙殿下帮我吗？”
周胥之所以想从武，很大原因都是仰慕君南绝当年的风采和百折不挠的骨气。
“你将事情详细说与我听，待我出狱后，一定详细同他说。”云清语笑着，好似在开玩笑。
太子屏退众人后，云穆拉住了徐太傅。
“泓仲，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你怎么能公报私仇，何况我女儿是无辜的。”
徐泓仲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这才低声道：“证据都指向你的女儿，你让我如何说？兵部尚书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他若是闹起来……”
“大不了我也闹起来。”云穆说着，目光已经看向了跟张婷玉在一起的张进。
“他干了这么多年还在那个位置，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徐泓仲叹息一声，“这已经是我能尽的最大努力了。”
“把我女儿关进去，就是最大努力？”云穆气的胡子一翘，不想理身边这个人。
徐泓仲扶额，“你素日来最有主意，遇上你女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你想想，若是当案子审，你女儿暗中下毒害人，这是什么罪名？所有犯人都会喊冤，可衙门只认证据，证实有罪，就必须处置。但现在，这个案子已经从已证实案件成为追查案件……”
云穆猛然恍然大悟，“只要还没结案，就有回旋的余地。”
“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