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自信?”君子陌偏头看着她,“好心提醒你,两位殿下手中还有一个悬尸案,限期半个月。你这案子,一时半会没有结果。”
“我这不过是小事,悬尸案可比我这有意思得多。”云清语笑意盈盈。
“瞧你志得意满的模样,是已经有办法了。”
君子陌本以为云清语在这里会害怕,会担心自己出不去,没想到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人与牢里的犯人谈笑风生,对自己的案子也胜券在握,根本不需要他来告知破案之法。
瞧着君子陌硬生生吃瘪的模样,云清语不由得笑出了声,“我有我的准备,却也只是下策,无计可施时方才兵行险着。你有何办法,不如说来听听。”
“如今过去快十天了,公主府必然没有了痕迹,我们只能找到周围的人,这当中,或许你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君子陌扇着扇子,似是觉得这牢门有些碍眼,不知摁了哪里,手中扇子的扇柄伸出一根细长的针,也不知君子陌做了什么,锁竟直接开了。
云清语看得目瞪口呆,见君子陌走进来坐下,才抓回思绪:“哦?人证吗?”
君子陌点头:“邓国公的孙女,你或许是忘了。”
这人云清语自然没忘,“她又能如何证明我的清白?”
她人已经打了,如何打的,邓媛也知道。
“她虽然不懂医术,却善用香料,红晨手中是否带了药,她可以嗅到。”
云清语登时眼睛都亮了。她怎么样了,这人是香料高手,嗅觉必然同行医之人一般灵敏。
“你们倒是想的周密,只是这邓小姐会否愿意为我出面,还有的说。”
“她同你较量,我瞧着并未交恶。”
云清语淡淡点头:“的确没有交恶,你又是从何得知?”赏花宴,这银面公子可不在受邀之列,莫不是红晨又擅自告密?
虽然君子陌暂时不会加害自己,可身边有人告密,总觉得被人监视着,好生不痛快。
“你莫要多想,我同三皇孙平日也有往来,有些事情自然会提及,此事也是他告诉我的,红晨如今是你的人,她只会一心一意向着你。”
云清语淡淡点头:“三皇孙殿下预备如何,他可会相助?”
“这……皇长孙殿下已经派人拜访邓国公府,将你的事情传递过去,若是她不肯相帮,再寻旁的法子。”躲了这么多年,君子陌万万不想上门自取其辱。
“我瞧你方才分析得头头是道,这悬尸案,你可有了解?”云清语的野心强不假,可方才他暗中听了好一半,这人的脑子,也不输于男子。
“你不是不插手这官家之事,如何提及此事来?”云清语支着脑袋看着君子陌,这一幕倒颇为有趣。
“他于我而言很重要,能帮他分忧,自然最好不过。”君子陌淡淡笑着。这个托辞很不错。
“这事……清语便是相帮,也要去寻三皇孙,子陌你可别想抢我的功劳。”
君子陌微微挑眉:她真的知道?这人一心报仇后,做的事情可无一不带有目的,这件事,又能牵扯出什么来?
邓国公府。君落衔在大堂里,终于等到了邓媛现身。
“长孙殿下,邓媛不为难您,让我吐露实话,只有一个请求,明日我要见见云大小姐。”
“云小姐如今在牢里,那里阴暗潮湿,邓小姐确定要去?”
邓媛点头。
君落衔并不追根究底,毕竟邓媛只是旁观者,他没有理由多问,“既然如此,本殿便告辞了。”
“媛儿,你果真要去?那云家姑娘她不会有事,你也没必要……”邓媛的父亲话音未落,邓国公已经徐徐开口,“三皇孙负责查办此事,你可以借此机会见他一面。”
邓媛这些日子对君南绝闭口不提,整个府里的人都以为她是比试落了面子,唯恐担心她再见到云清语和君南绝做出什么事来。
“父亲,祖父,不必为媛儿担忧,这件事情,就随往事去了吧,媛儿也不想再这般折磨下去,苦了自己苦了殿下,还连累你们为媛儿操心,遭人议论。”
邓媛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中也噙着泪,“媛儿对大小姐并无恶意,也不想以此事要挟三皇孙殿下,我日后只想为了自己而活。”
邓媛这些日子一直闭口不言,就是在想这件事。整整七年,她似乎满心满眼,所想所做,都不是为了自己,亲人相劝也都被她视若无物。事到如今,她也算想通了。
“媛儿,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只是媛儿此刻不想嫁人……可以吗?”
“这怎么可……”邓父话未说完,邓国公已经开了口,“不想嫁就不嫁,你即便是一辈子不嫁人,我国公府难道还养不活你?”
第二日,伴随张府一声惨叫,邓媛带着食盒来到了地牢。
云清语正同周胥闲聊,见到邓媛,颇为诧异。
“想不到我会来看你吧?”邓媛浅笑着,狱卒替她打开了牢门。
“邓小姐的模样,我几乎都以为是来给我送行了。”邓媛拿出好酒好菜,看的云清语头皮发麻,前世今生她都不会喝酒,两杯果酒已是她的极限。
“你喝不得酒?”
云清语摇头:“往日从不沾酒。”
邓媛挑眉,就要将酒坛和杯子放回食盒,“真是可惜我这坛美酒。”
目光瞥见方才同云清语说话的那个男子,便道:“诶,你会喝酒吗?”
“会。”周胥本想假寐,却被人戳穿了心思。
“让他过来,这酒一个人喝没意思。”狱卒也是个人精,知道邓媛家大势大,寻思着这周胥还有自家大人护着,便真的将人放了过去。
“周胥,你的酒量……”周胥和邓媛都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惯了,可她还是思虑良多之人,若真喝醉了,传出去对三人都会影响。
“小姐放心,我向来千杯不醉。”云清语将他身上的命案解决后,周胥整个人也精神焕发了许多,声音颇为爽朗,虽然头发已经乱蓬蓬的,却没有阴沉沉的绝望之气。
邓媛微微挑眉,“本小姐也号称千杯不醉,可惜这次只带了一坛酒,否则,倒还喝个尽兴,看你这人还狂妄与否。”
“邓小姐,我身上可背着奸杀命案,若真喝尽兴,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周胥说着,在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对我?”邓媛只一勾唇,伸手作拳,向周胥袭去。
虽有些猝不及防,但周胥到底眼疾手快,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几招过后,邓媛便觉得没意思,停了下来。
“只防守,不进攻,真是无聊。”
云清语虽不懂武功招式,却也能看出,周胥在让着邓媛。
周胥没有吭声,邓媛也没再找茬,看向了云清语,“云大小姐,说说你的事情吧,想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云清语疑惑地看向邓媛。
“你那日命你的丫鬟还击张家姑娘时,我知道,你没下做手脚,你那丫鬟是实实在在赤手打的。我为你作证,可以洗脱你的嫌疑。”
“可张二小姐脸上的毒是谁下的,便没有定论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况且她的脸已然如此,受到了惩罚。”邓媛说着,仰头便是一口酒,颇有几分男子气概。
“可你如何能断定我之后没有下毒呢?”低头靠近邓媛,云清语笑的讳莫如深。
“你……”
“邓小姐,离开后,劳烦小姐去一趟张府,替清语带一句话。”
……
“小姐也真相信我。”什么事都敢当着他的面说。
“你我同样被人陷害,相信这样的滋味,你能与我感同身受。更何况,我帮了你,我相信你的品行,不会恩将仇报。”
前世君落衡都不仁不义成那样了,也没听见周胥反叛的消息。
周胥沉默良久,终是化作短短一声叹息。
彼时,云清语下毒毁女人面容的谣言在市井小巷刚刚升起。
张婷玉此刻已经不再是半张脸的口子,右脸也渐渐有了腐烂凹陷的趋势。这不是云清婉当初所说的症状。但她依旧对于邓媛带来的消息嗤之以鼻。
云清语说她脸上的毒,下毒人的解药已经不行了,世间只有她才能解,开什么玩笑,下毒的人有解药,却不能解毒?
甚至还说什么不相信就去喝口茶。喝茶怎么了?喝杯茶难道还会恶化不成?
张婷玉不管不顾,当着邓媛的面直接灌了一大口茶水。
但是很快,包括邓媛和两个人的丫鬟在内,都睁大了眼睛。
张婷玉的脸,甚至额头脖子上都出现了红色血丝,好似一大股血涌上脑子,连眼里也有了红光。
邓媛暗道不妙,云清语有提醒她要提前离开,她却没有听,此刻张婷玉出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快走!”将张婷玉敲晕,邓媛便踏出了房门,匆匆离开,正好与张进擦肩而过。
好在张进对邓媛没有敌意,只询问了几句,并未多加阻拦。
但看见张婷玉的模样后,张进算是明白邓媛那般行色匆匆的原因了,心下一沉,直接一个折子把邓国公也弹劾了。
栎文帝不管这事,毕竟早就扔给了太子,总不能不信任太子吧?
太子也不管这事毕竟他已经把事情交给两位皇孙和府伊,总不能不信任这三位顶梁柱吧?
衙门,君落衔坐在公堂上,与张进面面相觑。
张婷玉戴着斗笠,话也说不出一句。不知是嗓子还是嘴唇,只觉得肿得厉害,稍稍张嘴便有腥甜涌出。
一刻钟前,君南绝拉着宁中借口查悬尸一案离开,随后兵部尚书就来了,饶君落衔再不动脑子,也知道自己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