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家婷玉如今的模样，您也看见了。这都是在邓国公的孙女邓媛，在她离开时才变成这样的，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张大人，您知道邓媛为何去张府吗？”
“我只知邓小姐先去了牢房见了那云大小姐，而后见了我家小女。”话里含意不言而喻。
“我见张小姐有两个原因。其一，我可以证明云大小姐当日，并未做任何手脚，也从来没有下毒，故而希望张二小姐回头是岸，将下毒之人招供。”
“不可能！”张进大手一挥，分外笃定，“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又如何证明她没有做手脚？况且，你先去了牢房，你跟她就算是狼狈为奸也未可知！”
张进的模样，俨然已经视邓媛为云清语的同伙。
“邓国公的孙女擅用香料，嗅觉分外明灵敏。许多人都有看见，她们二人同行，云大小姐是否有使用药物，邓小姐完全可以嗅到。”
君南绝面色清冷，与宁中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三皇孙殿下，宁大人。”
“至于您所言狼狈为奸，本殿劝你慎言。她们二人见面时，狱卒不止一人在场，亦有暗卫隐匿，周围亦关押有其他犯人。”
这么多人证，还真没办法暗通款曲。
“张大人，说句实话，我不过是去看云清语的笑话，顺便替她捎句话。这就是我探望张二小姐的另一个原因。”邓媛淡笑着，正要说话，却又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张大人依然要邓媛在众人面前说吗？”
张进有些迟疑，方才邓媛的话已经语出惊人，明里暗里，云清语已经与下毒没了联系，事情发展的方向已经超出他的意料。
看了一眼周围的衙役和堂上低声商讨的两位皇孙和府伊，张进伸出手：“邓小姐，借一步说话。”
“她说，如今的张二小姐，即便是下毒之人也没法起死回生，只有她能救。”
看着张进震惊的模样，邓媛只道自己任务完成，朝着堂上恭敬一拜，临走时目光扫至坐在一旁的张婷玉。
“张二小姐，三思而后行。”说完，邓媛便潇洒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君南绝一眼。
怎么办？该怎么办？
张婷玉心中万般挣扎。云清语的话不是假话，那么，她的脸……就只能去求云清语了。
可若是这样，她岂不是要承认这药是自己故意栽赃陷害？
“邓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进正要追出去，张婷玉不知何时起了身，拉住了他。
“婷玉，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张进只以为自家宝贝女儿的症状又严重了，可明眼人已经看出，张婷玉这是要将事情和盘托出。
“将云大小姐请出来吧，她是被人陷害，也不必待在牢里。”收到君南绝的眼色，宁中会意，挥手放人。
“等等……”案子没结论怎么就要无罪释放了？张进刚开口，张婷玉却攥得更紧，斗笠之下已经传来呜咽的声音。
“我……陷害了……云……清语。”每说一个字，张婷玉多添一分害怕。
“张小姐言语不便，拿纸笔来。”很快便有人拿了纸笔，还抬了一张桌子在张婷玉身边。
“不行！”张进想也不想便回绝。哪里是言语不便，这分明要他的心头肉签字画押，认罪坐牢！
“不知张大人想如何？”君落衔言语间有些不耐。
“能否当此事……私了，既然这案子是我告的，我如今不告云大小姐了。”
这要求立案的是你，让撤掉的也是你，张进，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君落衔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如今这件事已经立案，皇祖父与父王都已经知晓，况且靖中传言四起，若不结案平息民声，百姓还以为我们官官相护，所以将案子不了了之。”
张进管理兵部，君落衔好些时候会和他起争执，说与他作对也不为过，求他是没用的。这样想着，张进的目光看向了君南绝。
“三皇孙殿下，我女儿她……”
“本殿欠云大小姐一个人情，张大人，还请见谅。”
“宁……”
宁中依旧满脸假笑。
“张大人，我等都只求一个法字，断然不会徇私，这可是我们当初向您保证的。”这是张进怀疑他们的时候所言，如今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张进悔不当初，这件事，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其实，您不如求求云大小姐。”宁中好心出言提醒。
云清语本可以不来，只等着云府马车来，但为了看看张婷玉的模样以及她的供词，此刻还是到了公堂之上。
“两位殿下，宁大人，张大人。”
“云大小姐，之前的事情，老夫多有得罪，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
“嗯。”云清语淡淡点头，却也再无其他话语。
见张进还看着她，云清语便点头，“张大人，我接受了你的道歉，毕竟您也是爱女心切。”
“那，婷玉她的事情……”
“张二小姐怎么了？”云清语噙着淡淡笑意，走到了张婷玉的跟前。
“张小姐，你为什么带着斗笠啊？”说着，云清语已经伸手揭开了斗笠。
“呜呜呜……”张婷玉忙低头，惊恐地捂住了脸。
“云小姐你做什么？”张进忙将爱女护在怀里。
“清语只是好奇，为何要戴斗笠，好奇看看罢了，张大人何必如此动怒呢？”云清语笑着。
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云清语拿起一块墨研制起来。
“宁大人的墨这般好，可不能浪费了。”
云清语的作风，君落衔颇看不惯，当即便要出声。君南绝拉住了他，微微摇头。
君落衔深吸一口气：看在是被陷害的份上，再容忍片刻。
云清语的话显然起了作用，张婷玉虽然恐惧，她想要自己的名声，也不想坐牢，可她更舍不得自己的脸。
“婷玉。”
张进想提醒张婷玉，这认罪书一旦亲笔写下，这罪就真的洗不掉了。张婷玉如何不懂，但她没有选择了。
看着张婷玉一笔一划将事情经过写了下来，云清语的目光始终带着淡淡笑意。
张婷玉写完了，云清语也放下墨，抬头看了一眼宁中，随即退至一旁，低头拿着手绢擦拭手指的墨迹。
张婷玉签字画押后，认罪书也被呈了上去。
“来人，宣云清婉。”
“什么？”柳芸得知云清婉要被带走，几乎难以置信，忙赶去梨落院。
“不是语儿犯的事吗？婉儿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听闻大小姐是被人陷害，事情好像和二小姐有关。”
“陷害？”柳芸心下沉了沉，那日见婉儿乖巧，她还以为是死心放弃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梨落院里，云清婉挣扎着不肯去。
“几位大哥，清婉的身子不大好，不知……”
“大人说了，二小姐若是推脱，便以妨碍公务罪处理，我们便只有得罪了。”
“可是我并未犯何事，为何要让我去？”
“既然没有犯事，二小姐又何必推诿？”派来的吏员含笑道。
云清婉很清楚，张婷玉一定是扛不住招了，只是不知道招的内容里，她是何角色。
若严重些，她如果去了，即便不是同罪，也一定是帮凶，残害亲姊，传出去她的人设就真的塌了，日后还怎么做人？衙门她不能去！
正在此时，柳芸赶了过来。
“母亲，母亲救救女儿。”云清婉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忙冲到柳芸身边。
“王大人，不知婉儿她犯了何事，要这般强硬将人带走。”
王吏员拱手做了一揖，“云夫人，昨日请大小姐过去时，也是这般强硬。”
昨日都没过问，今日这般急着赶来，看来传言不假，云府果然四分五裂。云夫人宠爱二姑娘，云老爷宠爱大姑娘，大姑娘和二姑娘已经势同水火。
“这……昨日有老爷在，又是去的太子府，我便放心些，今日毕竟是去府衙，故而……”
王吏员笑而不语，柳芸像被看破心思一般，颇为窘迫。
“大人，不知道公堂之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大人可能透露一二？”说着，王嬷嬷已经上前拿了一锭银子放在这人的手里。
“夫人大可放心，二小姐不会如大小姐一般受牢狱之灾的，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柳芸再阻拦便说不过去了。
“母亲，我不要去……”
“既然完好无损，想来不会有大事发生。”柳芸笑着，将云清婉的手指从自己手中掰开。
“母亲会去门口等你，没事的。”安慰着云清婉，柳芸给了王嬷嬷一个眼色，立刻便下去备马车。
见状，云清婉才稍稍安心。
其实她并非一定会身败名裂，这只是张婷玉的事情，又与她有何相干呢？
平复了心绪，云清婉恢复了以往的仪态：“大人，请带路吧。”
“大人，人带到了。”
宁中点头，看向了君落衔和君南绝，见二人点头后，这才挥手将人带上堂来。
云清婉莲步轻移，似弱柳扶风，随时都能摔倒，精致的小脸上添了几分憔悴，“清婉见过两位殿下，宁大人，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