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张婷玉已经放弃了斗笠,狰狞的面容现于人前。云清婉看见时,不由自主捂住了嘴,吓得后退几步,面色好不惊恐,似从未见过张婷玉这幅模样。
“这位难道是……”
“是张二小姐,”一双手从背后扶住了云清婉,熟悉的声音也跟着传来,“二妹妹昨日不是才见过吗?这么快就忘了?”
云清婉忙直起身回头,只见云清语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好似早已料到会有此局面。
“云清婉,张婷玉已经供认,是你给的毒药,从而嫁祸给你长姐,可否属实?”宁中挥手,让人把供词递给云清婉。
不再思考云清语的深意,云清婉重新镇静下来。看着张婷玉的供词,云清婉不住地捂住心口,似心痛难忍。
“大人,的确是我的药,但只是一个江湖郎中给我,那人这几日都在城南算命,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查。他说可以延缓伤势,用一日,便延缓一日。”说着,云清婉已经跪了下来。
“但清婉从未想过要害姐姐。”云清婉说着,看向一侧站着的云清语,垂泪欲滴。
触及云清语戏谑的眸光,令云清婉一阵心惊,她究竟想做什么?
事已至此,云清婉不得不继续将戏演下去,“婷玉想陷害姐姐,我毫不知情。我只以为,婷玉是想惩罚府中仗势的丫鬟姨娘,让他们吃些苦头。”
张婷玉一听,登时便站了起来,“你……你……”钻心的疼痛入了骨髓,疼的她说不出话。
“张小姐,请你扪心自问,这药是我主动给你的吗?你如何拿到我的药,难道不是趁我不在拿去的?”
张婷玉猛然明白过来,因为这件事的确是她所为,所以云清婉可以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当初说和她一条绳,都只是幌子,实际不过是让她大意没有顾虑地往前冲。
见张婷玉沉默了,云清婉遂重新看向宁中,眸光澄澈,泪眼盈盈,颇有些我见犹怜:“张小姐拿走了我的药粉,我发现后不好要回,怕伤了和气,又担心她会用多伤了人,实在没有办法,便将剂量和用法同她说了。”
张婷玉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婷玉,你说话啊。”见张婷玉没有说话,张进似猎鹰般的锐利目光落在云清婉身上。
“我家婷玉一向单纯,她想不出这般歹毒的计谋……”
“是你!一定是你,你们姐妹不和,便拿我女儿做出头鸟,云清婉,你好狠的心!”张进说着,已经上前要拎云清婉的衣服。
看着张进的模样,云清语淡淡笑了,不得不说,一定程度上张大人真相了,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云清婉本跪在地上,根本来不及起身,此刻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尚书大人这是做什么?”
云清婉忙不迭睁开眼睛,只瞧见君落衡不知何时来到了眼前,握住了张进的手腕。
这一刻,在云清婉眼里,君落衡一定像个英雄吧?
云清语勾着唇,眼里有些讥诮,尽数落在了君南绝眼中。
“张大人,不得扰乱公堂!”之前多次忍让,无非是碍于张进职位高出他几级去,身侧两位殿下也没有出言阻止,便一直忍让。
此刻皇太孙带着太子的意思来了,意味着可以结案了,宁中也不用再受这气。
“太孙殿下,此事必定不是婷玉所为,还请殿下明鉴啊。”
“本殿只信证据。”君落衡冷着脸,将云清婉从地上扶起来,“若是没有令爱允许,旁人还能将这药粉强行抹在她脸上不成?”
“殿下……”眼看着君落衡如此狠心,张婷玉的心碎了一地,眼中的刺痛难以言喻。
“宁大人,既然事情水落石出,就结案吧,父王那里还等着大人的结果。”
说罢,君落衡静静站在了侧边去,好巧不巧在云清语的身边。一同来的侍卫走到了宁中身边,耳语了几句。
云清婉也想退开,可到底是助纣为虐,只能静静站在原处。
与君落衔、君南绝低语片刻,宁中结了案, “云清婉,虽然你不知情,但药毕竟是从你这里流出来,你难逃其咎。”
“清婉知错。”云清婉低着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罚你白银一百两,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不得出门。”
“清婉领罚。”云清婉行了一礼。
“兵部尚书次女,德行有失,心思歹毒,不惜伤害自己来栽赃陷害太师府长女,本该判流放五年,念及其父为朝廷效力有功,改判监禁三年,期间允许家属探望。来人,将张婷玉收押监牢!”
话音一落,张婷玉已经瘫坐在地上。
允许家属探望,即便不允许也形同虚设,但明说了,便代表太子和陛下有心偏袒了。
三年牢啊……云清语微微蹙眉,似有些不满意。
“救、救,父亲,我……”拉着张进,张婷玉指向云清语。
“云大小姐,我女儿的……”
云清语故作不知,拿出一瓶药:“这药能消炎,许服用后便会好些,大人收下吧。”
“可她的脸怎么办?”
云清语愣了愣,一脸无措,“令爱的脸并非我所伤,我如何能够治?大人此刻应当去寻那江湖算命之人,兴许能拿到解药。”
“你明明说可以治好,所以婷玉才……”
看着云清语故作不懂的模样,张进再次明白,他们这是又被耍了!云清语故意哄骗他们,以治脸换取婷玉认罪,认罪后又装作不知。
“卑鄙!想不到太师府家教竟到了这个地步。”张进气的面红耳赤,他堂堂一个兵部尚书,居然被这两个黄毛丫头摆了一道!
“令爱自毁容颜陷害我,倒也不知是谁卑鄙?谁的家风更应肃清?如今她良心发现认了罪,大人应该为她浪子回头感到欣慰才是。”
说罢,也不管两人神情如何变幻莫测,只看向了宁中:“大人,既然案子水落石出,我便同家妹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开,君落衡心中有些着急,忙跟了上去。
刚转身,便瞧见了柳芸在门口等着,另一侧,红晨远远地站着。
“母亲。”云清婉欢喜地跑过去挽住了柳芸。
“母亲。”云清语带着得体的微笑,淡淡行礼,并未上前去。
“云夫人。”
“太孙殿下。”微微欠身,柳芸看向云清语,“语儿一同回去吧。”
“母亲,婉儿今日……”
“母亲先同二妹妹回去吧,语儿还有事,需回去得晚些,望母亲勿怪。”
云清婉本想同柳芸说,自己要和太孙殿下一同,但云清语的话让她住了口,这不是自己的词吗?
“这有什么责怪不责怪的,只是你要去做什么,总要同母亲说一声,母亲和你妹妹也好放心。”
见柳芸和云清婉都看着自己,云清语笑了笑,没有说话。
君落衡浅笑着温声替云清语解围,“落衡在水云间已经定好了位置,还请夫人见谅。”
“怎么会?”柳芸虽有惊讶之色,却还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语儿,去了注意礼仪分寸,莫要辱了云家门楣。也要早些回来,莫要让家里担心。”
“语儿明白。”云清语微微欠身,带着适宜的笑容,欣赏着云清婉面上极力压制的心痛与恨意。只有从天上掉下来,才会摔得狠。
她还以为云清婉只是看重君落衡的太孙之位,没想到还是用了几分真心。
“夫人,二小姐,我们便先行告辞了。”
柳芸点头,目送两人上了马车,暗中拉住几近失控的云清婉。
扶云清语上了马车,君落衡笑道:“云大小姐还请先行一步,本殿将这案子交代几句,随后便过来。”
“殿下请便。”云清语笑的灿烂。
看着君落衡贴心地扶着云清语上马车,云清语进去前还不忘朝她们点头,看在云清婉眼里却是得意和显摆。
“母亲,她怎么能……”
“住口!”柳芸收敛了笑容,二话不说拉着云清婉上了马车。
“他日后会是你的姐夫,半个月后就会下达公布他们的婚旨,你还不明白吗?”
虽然云清语之前说了对太孙无意,如今两人又联系密切,有故意报复之嫌。可他们毕竟是当年皇后亲自定下的,是堂堂正正的婚事,柳芸也不好说什么。
“我只知道先来后到,是我先看上他的,云清语就不该和我抢!”
“她是你姐姐,你如今是想对她下手吗?”柳芸话才出口,又想起今日的事情,“你已经连她都不放过了吗?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虽然结果说云清婉是无辜的,但柳芸深谙这个女儿的心思,最善借别人的手,这件事明显是她的风格。
“母亲,您今日必须在我和她之间做个选择,若选择她,我云清婉的事情与您没有任何关系,我权当没有没有这个母亲,您也只当只有一个女儿。”
说着,云清婉眼中染上湿润,强装倔强,“反正父亲也只有她一个女儿,都喜欢她,不认我也无所谓。我便是父母都不疼,也没关系!”
“婉儿,母亲怎么会不要你呢?”柳芸心疼地将云清婉搂住。
“所以母亲选择我吗?”云清婉仍故作倔强,心里却带了一丝紧张,她在豪赌,可她没有选择。
柳芸眼中有些挣扎。她真的要帮着一个女儿对付另外一个女儿吗?
“停车。”没有听到自己要的答案,云清婉决定下一剂猛药。
“婉儿,你要去哪里?”
“母亲不必在意,我的死活与您再无任何干系!”说着,云清婉立刻掀开帘子要下去。
“我选你!”几乎是脱口而出,柳芸急急拉住了云清婉。
“母亲的话当真?”云清婉的嘴角暗自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