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没事吧？”
一连几日，云清语作为太师府嫡女，又是新封的县主，不得不跟随云穆一起出现在各种宴席之上。
好容易闲下来，云清语坐在了窗边，看着窗外隐隐有了新芽的槐树发呆。
“小姐，喝些姜茶暖暖身子吧。”兰英贴心地把冒着热气的汤药盛到她跟前。
“兰英，安排一下，我明日要去上香。”
“小姐是想求平安吗？可惜清扬大师不在那里，没法由他开光了。”兰英说着，随手将窗户关上大半。
“清扬大师不在？”云清语微微疑惑。除夕过去也只是几日，这样快离开，不太像出家人应该有的模样。
兰英不疑有他，只是一脸惋惜，“奴婢也不知，只是听跟着夫人去采办的小丫头在说，似乎是有人和大师有约定，故而大师便提前起行了。”
“提前？”云清语搜寻了记忆，却并没有清扬大师离开靖城的消息。身为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清扬大师时常会被请去给宫中之人讲解，因而也备受位高权重者关注，若是起行，前世不应该半点风声都没有。
“大师前几日便和陛下递了信，说佛法修行至一个境界，需要游历一番，得到新的感悟再回来。”
“若是佛法不能再精进了呢？”云清语忍不住出声，这话太过虚无缥缈，“可有给期限？”
兰英一脸的惊喜，“小姐怎么知道？”
听见这话，云清语悬着的心松了片刻。她就知道，文帝那样的人，怎么会这么糊涂把一代高僧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跑。
“清扬大师说，若是佛法一直不得精进，两年后便回来。”
原来要离开两年，云清语懊悔地拍在头上，她这几日太忙，总想着大师不会离开，等忙过这阵子就去见他，却不料已经错失了机会。
“大师可有透露自己要去哪里？”
兰英思索了一会儿，摇头，“小丫头是从清心寺的小沙弥口中打听来的，再多便不知道了。”
“对了，小姐，那咱们还去吗？”
云清语给了一个眼刀过去，“知道还问。”
兰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又趁着云清语打她之前跑出了房间。
“小姐，兰英这是怎么了？”红晨端了些药材进来，看着兰英脸上带着笑意，她也不由自主弯了嘴角。
“这个丫头，真是没几天功夫，已经学会取笑我了，担心我罚她，就跑没影了。”云清语虽然故作凶狠，却并无半点责怪之意。
红晨却看着院子里欢快地同人打趣的兰英，“说来奇怪，兰英这些日子似乎比从前开心了些。”
“为什么这么说？”云清语起身开始制药。
“奴婢也说不清楚，似乎……从前她的一喜一怒都是为了小姐，而这些日子里，却好像是有什么值得让她自己开心的事情发生。”
闻言，云清语抬眸看了窗外模糊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我们要去江南了吧。”云清语喃喃道。
红晨的神色黯了下来，“小姐，这次真的不带上我吗？”
微不可察叹息一声，云清语拉住红晨的手，“靖城和云府都需要你守着，我此行短则半月，长则一月，靖城会发生多少事情，尤其是府中，谁也不清楚，院里还有一个阿玖。红晨，只能辛苦你，替我看着这院子，也看着子陌。”
红晨自是明白的，这里需要她，可小姐只带着兰英和绿澜，她没法放心。
云清语也知道她心中担忧，安慰道：“你放心，子陌会派人跟着，我不会有事。”
“可是小姐，您这样终究有所不妥。”
见红晨还要劝说，云清语索性勾手，让红晨附耳过来，低语几句。红晨眼中惊骇，看着云清语半晌说不出话来。云清语却只是含笑点头。
云清语要去禹州，云穆虽然早已经知道，可眼看着离起行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却好似置若罔闻，一心扑在国事上。至于云清瑾，这些日子跟着柳芸四下拜访，几乎脚不沾地，两兄妹也许久没有说话。
这日，云清语带着兰英出门采办一些路上必需的物品，却被带着帷帽的女子拦住。
“你是……”
“清语妹妹。”很轻而又无助的声音传来，云清语当即道：“跟我来。”
到了僻静的包厢之中，云清语才看向面前的女子，“书昀姐姐，多日不见，进来可好？”
徐书昀摘下帷帽，却已经红肿了眼眶，云清语一时有些不安。
“书昀姐姐，有什么话好好说，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扶着徐书昀坐下，云清语耐心安慰着。
好容易才止住哭泣，徐书昀才将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除夕那日，云清瑾和徐书晏不欢而散后，这小半月私下竟然都没再见面。
直到两日前见面，他们二人一句话都不曾说时，徐书昀才觉得奇怪，去问自家兄长，却没缘故地被训斥了一顿，甚至将她关了禁闭，直至今日趁着徐书晏离府，徐书昀才得以在丫鬟的帮助下跑出来。
“妹妹，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会哥哥回来发现我不在府上，带我回府，日后必定更难出府。我方才看见清瑾哥哥在大街上走过，他明明看见了我，却装作没有看见……”说着，徐书昀又忍不住抽泣。
云清语黛眉紧蹙，她近来跟着父亲，大哥跟着柳芸，彼此间了解不多。
再者当日之事，她曾让银面山庄的人去查，最后却是一无所获，只知道大哥和徐府人是一前一后离开，不想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徐书晏的做法，更是让她意想不到，居然能越过太傅和徐府主母，将嫡女近乎软禁留在府中。联想到太子妃，她似乎隐隐有些可怕的猜测。
“书昀姐姐，你别着急，这件事交给我，一会儿书晏哥哥来了，我先和他谈谈。”
不多时，徐书晏回到府中，发现徐书昀不在，果然派人出来寻找。兰英将其拦住，带到了云清语跟前。
“清语妹妹。”几乎是立刻看见了桌上两个杯子，放着书昀平日爱饮的茶，徐书晏焦急的心稍稍放下，敛了神色在云清语跟前坐下。
“徐大哥这是怎么了？”云清语一句徐大哥让徐书晏有一瞬的晃神，纵使前些日子见面她已经这样称呼，但这一次还是有些不习惯。
“清语妹妹，看在你我这般熟悉，我也不愿和你绕圈子，书昀在这里，让她出来见我吧。”
隔壁包间的徐书昀登时便颤抖了双手，好在兰英及时进去才不至于让水溅出来。
“你也说了不绕圈子，我可以让你带走书昀姐姐，但是有些疑惑，还请哥哥解答。”
徐书晏笑着，温润如玉，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徐书昀再次浑身颤抖。此刻在她眼里，这个一直待她很好的哥哥变得格外可怖。
“听闻你过两日要去封地待些日子，此事告诉你，兴许也是无用。”徐书晏笑着，又道，“只是清语妹妹既然问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但……这话，书昀不能听，可能容我的人把她带走。”
云清语颇有些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这是徐书晏的妹妹，且他今日带的人多，若是强行将人带走，她也拦不住，反而会伤了两家和气。
“请便。”
徐书晏明知道徐书昀就在隔壁。却先提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又要将人带走，分明是要断了徐书昀的念想，还要借此让徐书昀恨云清语，趁机断了两人的联系。
徐书昀没想到云清语会这么轻易出卖自己，顿时心如死灰。
徐书晏微微颔首，门口的下人已经离开，听得隔壁吱嘎一声，云清语知道，那个哭红了眼的女孩被带走了。
“徐大哥好算计，是想断了你我两家世交吗？”
徐书晏面色没有半分异样，依旧带着浅笑，“清语妹妹此话差矣。外面不太平，我也不过想保护书昀，这才不叫她随意外出。”
说着，又看向云清语，“若非逼不得已，清语妹妹也不应再往外跑。”
云清语微愣，看着徐书晏气定神闲喝着茶，一时有些恍惚，几乎以为徐书晏禁足徐书昀是另有隐情。
“听闻除夕那日，你和我大哥在宫闱里起了争执甚至动了手？”
徐书晏并未打算隐瞒，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云清语等着他解释，徐书晏却只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一丝情绪，“这些日子，我随父亲见了许多官员。”
“你要入仕，这是应该的。”云清语眼中平淡无波。她是泥泞中爬出来的，与云清瑾那样没有见过黑暗的人并不相同。她很清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必定为之付出代价。
见云清语神色自若，徐书晏嘴角的弧度大了些，不知是不是云清语的错觉，他的笑意好似真实了许多，“这次回来，我不会再外出求学了，在府里等三个月后的科举。”
猜不透他为什么忽的提及此事，但云清语还是依眼点头，“徐大哥这些日子同他们打交道，我间或遇见几次，已然知晓你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