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下人离开，云穆才带着些许歉意，看向季羽，“这么晚了，季神医就在此处用饭，倒也不必去张府奔波。”
季羽淡定地点头，一脸的严肃，实则内心已经笑开了花：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好在他也乐得清闲，不用去救徒弟的仇人。
“三皇孙殿下，事发当时，您既然在场，可有发现对方留下了什么线索？”
“宁大人身为府伊，这件事隶属于他的管辖范围，本殿已经将掌握的情况反映给他了。至于剩下的，”君南绝沉默半晌，目光轻轻从云清语的脸上划过，“尘埃落定前，云大小姐还是留在府里，会比较安全。”
“多谢殿下关心，只是明日，清语还想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同宁大人说一说。”云清语借机将准备的话说了出来。
云清婉手上动作一顿，“姐姐不是昏过去了吗？哪里有什么消息要说给宁大人呢？”
“二妹妹怎么知道我一直都在昏睡不曾醒过呢？”
云清婉一愣，还是柳芸插嘴解了围。“坊间传言说，语儿你被救之后睡了许久才醒。”
云清语点头，好似相信了两人的话语。
“女儿今天出门前，曾在自己身上撒了三日香，顾名思义，三天内，这股特殊的气味不会消散。掳走我那人身上必定也沾有这三日香。明日只需要借师父他老人家豢养的蜜蜂一用，就能找到白日里劫走我的人。”
柳芸登时心里一惊。
这件事为保万无一失，她是亲自去做的，三日香岂非已经在她的身上，好在只有蜜蜂能嗅到，她暂时没有暴露，但明日，也就意味着今晚她必须想办法去掉身上的气味。
同样震惊的还有季羽，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君南绝，难怪这小子下午招呼都不打就借走了他的小蜜蜂，原来是云清语在自己身上下了三日香，需要他的小宝贝带路。
只是这小徒弟打的什么算盘？三日香只是用于追踪，可不能沾染给别人，她这是……
季羽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人，察觉到柳芸有细微的紧张。
原来是自己人作案。
“语儿，万一那人想到了方法，破解这三日香，神医的蜜蜂岂不是没有用，咱们便找不到幕后黑手了。”柳芸故作担忧道。
云清语莞尔一笑，极为自信，“母亲放心，这东西不论用什么香薰草药都洗不掉，因为这是我自己配的三日香，便必须使用我特制的药水才能够去洗去。虽然我身上的药瓶都被收走了，但语儿料想，那人分不清楚这些药瓶，也分不清哪一瓶才是三日香的解药。”
柳云的脸色有些许的僵硬。幸而她问了，否则明日她便要在大庭广众下被一只蜜蜂指证了。
那些药物她虽然不能区分，但却有人分得清。
“既然语儿准备得如此周全，我便不担心了。”柳芸笑着点头。
云清婉心里十分担心，但瞧着母亲的模样，应当有解决之法，当下也不再惊慌。
晚宴后，云穆同君南绝还说了一会客套话。柳芸已经借口先行离开，云清婉见状也跟了上去。
云清语想离开，才出正厅便被吴管家拦下，示意云穆待会有事找她。
云清语只好先在院子里闲逛。
莲姨娘和云清琳远远便瞧见了云清语。
“大小姐。”莲姨娘柔声叫着，迈步上前。
“莲姨娘，三妹妹。”
“大小姐这边请。”莲姨娘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
云清语微微颔首，跟随着在凉亭坐下。
“大小姐，明人不说暗话，贱妾想得到您的一句准话。”
“您可是要将夫人拉下来？”
闻言，云清语大概猜到了莲姨娘的目的，浅笑着，“姨娘这般坦诚，我也不绕圈子。无论母亲结果如何，姨娘都该清楚，您扶不了平妻，也拿不到管家之权。”
云清语不在乎这个嫡女的位子，她相信真心待她的人，也是因为她这个人，而非太师嫡女的名头。故而要将柳芸从主母的位子上拉下来，她几乎势在必得。
但莲姨娘没有背景，也不得宠，举手投足都是妾室模样，父亲没有理由要把权力给她，她也管不了底下的人。
莲姨娘咬着唇，脸色有些惨白，显然没有料到云清语会如此直白。
“大姐，如果您力荐，父亲未必不会同意。”云清琳本站在亭子边上注意周遭情况，此刻也坐了下来。
“我力荐姨娘，总需要一个理由，姨娘没有背景没有能力，总不能告诉父亲，我收受贿赂，所以才帮你们吧？”
云清语戏谑的目光落在云清琳眼中带着些许嘲弄。
“其实姨娘，我知道你和三妹在担心什么，想着得个嫡女身份，不必被主母拿捏了婚事，也能嫁得好些。”
云清琳眸色闪了闪，却没有反驳。
“其实两位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夏姨娘是个孤傲之人，不屑于用这些淤泥里的手段拿捏人。”
云清语这话，是已经打算扶持夏姨娘了吗？
云清琳心下一沉，面色也不再那般好。
“大姐可知人心都会变？不同的位置，便会有不同的心思。”
云清语的目光落在湖面之上，月光映照下的水面，波光粼粼，朱唇皓齿，轻言细语却有些让人发寒。“我若扶人上位，必然也有法子将人拉下来。”
莲姨娘虽有些小聪明，却还是难掩心中的后怕。云清语不是好惹的，她从第一次打交道就意识到了。
“贱妾知道了，日后不会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琳儿的婚事，还请大小姐日后多费些心。”
云清琳依旧有些不甘心，拉住了要走的莲姨娘，“大姐一定要这么狠心吗？我和姨娘这里，可还有你想要的消息。”
“消息？”云清语终于抬眸，拿正眼看向了云清琳。
“没错，消息，确切来说，是把柄。大姐难道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没有听见云清语说话，云清琳几乎以为自己震慑住了她。
就在云清琳以为可以同她谈条件的时候，云清语开口了。
“三妹，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说罢，云清语起身，“父亲还在等我，就先走了。”
看着云清语放肆离开的模样，云清琳一时间百感交集。
不顾莲姨娘的劝阻，冲到了云清语面前。
“大姐，像你这种生来就是嫡女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明白，我们作为庶女和妾室，无依无靠，处境有多艰难，日子要怎样一步步过来。夏姨娘有母家支撑，有父亲宠爱，可我和姨娘什么都没有，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大姐，你根本就不懂，我们的日子有多难熬！”
静静看着云清琳，瞧着她稍冷静些了，云清语才道，“不同的人在不同的位置，都会有不同的难处，我没法与你感同身受。还是那句话，你们若好好的当太师府的千金，不给我添乱，日后你的婚事，定然不会差。”
说完，云清语从云清琳身边擦肩而过。
莲姨娘后怕地拉过云清琳。
“琳儿，莫要再如此了，我们忍了这么多年，剩下这几年，就再忍忍。更何况大小姐说的没错，夏姨娘的确不像会拿乔摆谱的，有大小姐在，也不会允许她能横起来。”
“我只是不想让姨娘再过这清苦日子。即便琳儿能忍这几年熬到出嫁，可姨娘您还在这里……”云清琳依旧担忧着莲姨娘，这个宅子里，只有莲姨娘和她相依为命。
“傻孩子，”莲姨娘眼中闪动着些许泪花，压低了声音，“若主母倒了，姨娘的日子必定会比现在好。”
莲姨娘一向安分也很知足，只不过为了生活才装傻充愣作践自己，若换一个不苛责的主母，她必然也不必沦为讨好人的狗腿子。
两人对视着，似都下定了心思。
“父亲，您找我？”
“语儿，随爹爹到书房去。”云清语来时，君南绝和季羽都被送离了府邸，只剩云穆一人从门口回来。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爹爹也还没来得及问你，对皇太孙、三皇孙的印象如何。”
“爹爹为何问及三皇孙？虽然他救我几次，我也替他解决了麻烦，但实际上，我与三皇孙并不相熟，印象也只停留在坊间对他的评价上。”
“爹爹只是担心他几次救你，你会欠他人情，对他生出感情。”云穆可不想自己宝贝女儿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感激之情的确有。”云清语故作严肃，随即又道，“至于太孙殿下，若届时圣旨下达，语儿也愿意遵旨，嫁给太孙。”
云穆叹息一声，“爹爹明里暗里同陛下提及了这门婚事，陛下的态度虽然有些晦暗不明，可有一点能肯定。”
“你必须嫁入皇室。”
“陛下当真这样说？”这皇帝倒有意思，分明是逼着父亲站队呢。
“陛下自然不会直说，这是爹爹仔细琢磨后的意思，猜出两个选择。你若不嫁给皇太孙，那么便要嫁给三皇孙。”
这……
陛下，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储君人选，堂而皇之说出来，这样真的好吗？
爹爹也不瞒她，真的好吗？
“陛下他……对爹爹很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