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南绝面上却一脸无辜,活像捡了便宜还卖乖,“我原来并未想要起身争抢,只是你也瞧见了,当下四弟五弟任意一人都不行,又没有旁的人选。”
“我只是不得已才上前求娶。”
“阿南,你这就不厚道了,我还真当你开窍了,才把人让给你的。”上官飘雾不满地撇撇嘴。
“云大小姐需要一门婚事,既能给她自己找个归处,又能稳定江山社稷,更何况,我已经答应让她衣食无忧,阿雾,这样算起来,她也不亏。”
“我看,分明是外祖父催你的婚事催得紧,所以,你就趁人之危。”上官飘雾眼中不满,嘟囔着,“真是的,我只是想娶个媳妇,怎么这好事落不到我头上啊。”
君南绝没再说话。
上官飘雾的话,足够让周围的人明白,云清语和君南绝并非因爱而结合,相反,还会生出仇怨。
可不是嘛,对面盯着君南绝的云清语,手中的杯子都快捏碎了,眼中的怒意愈发旺盛,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若不是宴席,她已经冲过去把君南绝暴打一顿了。
“长姐,你……你没事吧?”云清琳颤抖着开口。
云清瑾也发现了妹妹的异样,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只是想杀个人助助兴。”云清语低声说着,吓得云清瑾忙捂住她的嘴。
“大妹,你这话可别再说了。”女孩子家家,怎么把杀人挂在嘴边,这不是坐实了坊间泼妇的谣言嘛。
其实云清语此刻内心是欢愉的,她现在只想出去,找个地方开心一会儿。偏生江绣的事情未定,她担心出什么乱子,只能压下心思继续苦大仇深的表演。
“云大小姐能凭一门婚事跃上龙门,不仅成了皇家媳妇,还成为了县主,真是想不到。”荣和郡主的眼眶还有些发红,明显才哭过不久,此刻虽极力掩饰,但眼底的怒火明显掩饰不住。
此刻对云清语便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了,她要故作怒火让荣和郡主开心,还是应该仗势反唇相讥呢?
“臣女不过县主,与郡主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云清语带有余怒的眸子盯着荣和郡主。
“看来县主并不开心,不过这是陛下亲赐的婚事,县主这样,可是对婚事,对陛下不满?”荣和郡主不过是来试探她口风,再顺便逞几句口舌之快。
云清语顿了顿,随即露出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容,霎时只觉百花都失了颜色。云清语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重生以来,笑得最为欢畅也是最为发自真心的一次。
然而在荣和郡主还有其他人看来,她这是被逼的不得不强颜欢笑。
看见云清语这么“痛苦”,荣和郡主终于心满意足放过了她。
云清语的事情已经定下,文帝也不管两人真心与否,便挥手让人继续奏乐。
正在此刻,皇后却突然低声在文帝身边耳语几句。
文帝看向江闵,“江卿,令爱如今没了婚事,不知可有心仪之人?”
江闵犹疑了一瞬,目光落在江绣身上,“这……”
江绣抿唇,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缓缓起身,“回陛下,臣女并无心仪之人。”
“陛下,皇后娘娘,江府长女举止言谈皆是大家闺秀,妾身斗胆请求陛下赐婚,替我儿求娶江大小姐。”一位命妇已经起身,似乎看中江绣已经很久,丝毫不顾忌皇后和太子妃苍白的脸色。
江绣刚要说话,却被江夫人按住,“岑夫人,我家小女才解除了婚事,此刻便要谈婚论嫁未免会落人口舌。”
“江夫人,众人皆知曾经的宋氏一族是何品行,绝不会将此事怪在江小姐身上。”
江夫人并不善于说这些后宫里的弯弯绕绕,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江绣拍了拍母亲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旋即往大殿中央走去。
云清语心中一咯噔,忙给上官飘雾使眼色。然上官飘雾满心满眼都盯着他的心尖宝,根本没注意到云清语的眼色。
君南绝瞧见,低声道:“有人让你上去。”
“现在?”云清语和君南绝已经打了样,上官飘雾便想着,自己也压轴出场,兴许也不会让人发现他们二人是情投意合,给两府招致猜忌。
目光转向云清语,却见她眼中焦急,明显是很大的坏事,并非他所以为的那样。红晨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几乎瞬间,上官飘雾想到了那真正不好的事情。
然而此刻,江绣已经跪了下去。
“陛下,臣女深知,陛下爱民如子,定不忍看见臣女孤苦一生,但臣女的清誉已经毁于一旦,恐玷污了岑府名声,还请陛下体谅。”
清誉毁了?
一时间,江绣看见了高堂上的惨白神色,看见他们眼中的震惊逐渐转为鄙夷,听见了周围人的议论纷纷。江夫人和江闵的神色已经凝固。
“清誉没了?不会吧?”
“听说她好像被人掳走了,估计就是那会的事情吧。”
“我好像记得,她之前突然就生病,而且还被接出去养病了,说不定就是受不了打击才……”
“啊?那怎么办,她是残花败柳,谁还敢娶她呀。”
……
江绣淡笑着,丝毫不在意耳边刻薄的言语。江夫人受不得刺激,当即昏倒过去。
“母亲,长姐,母亲昏倒了。”江兰试图说话阻止江绣继续说下去。
江绣却不曾偏头,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怯弱。
阿雾的处境已经那般艰难,甚至为了自己,暴露在父亲和太师大人面前,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再为了自己涉险,甚至还要被太子府记恨。
“你可知,欺君的下场。”文帝揉了揉眉头。今年的除夕似乎格外多事。
“臣女不敢欺君,此事……”
江绣话音未落,一声不羁的笑容从身后传来。
“江小姐,我不就是错把你当成云清语掳走,抱了你几下嘛,这也叫清誉受损?”上官飘雾眼中讥诮,不紧不慢往前走了几步。
“掳走?”听着这吊儿郎当的语气,又听说他想掳的是云清语,文帝当即便把酒樽砸了下去!
“成瑶,这就是你管教的好儿子,朕的好外孙!”
君成瑶忙正了神色,“成瑶知错,下去必定好好管教。”
“陛下,臣女当日被掳,消失了近两个时辰,此事与上官公子……”没有关系。
“不错,此事是飘雾所为,只是,飘雾对那云府大小姐一见钟情,实在看不惯她身边有许多男子,故而一时鬼迷心窍,将她关进了郊外废旧的屋子,求外祖父责罚。”上官飘雾将头埋了下去。
天知道,听见江绣那番话时,他的心都快碎了,此刻,唯有这般说辞,才能保全江绣的名声。
江绣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到了此刻,她不敢再说什么,因为无论她再吐露自己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和摧残,上官飘雾都会悉数揽在自己身上,而他揽下越多接下来所要受的惩罚也就越重。
这般想着,江绣的眸中升起了水雾,模糊了视线。
而她的神情在旁人看来,几乎就是默认。
上官飘雾低着头,目光却悄悄看了江闵。
江绣这件事,旁人不清楚,但江闵这些亲近之人是知道的,也因此,上官飘雾那次来,将他骂醒,最终没有再包庇宋府。
此刻上官飘雾一个眼神,江闵便会意,当即冲出来,二话不说先给他一拳,“混账东西,毁我女儿清誉。”
上官飘雾被打倒在地,嘴角已经溢出鲜血,让他不禁怀疑江闵实在报那天晚上被骂的私仇。
“江大人,飘雾虽然不是正人君子,可掳走她之后,分毫没有动她,关进去之后因为想吓唬她,所以我就走了,江小姐清白犹在,哪里说被我毁了这么严重。”
江绣眼中的晶莹再也忍不住。这个傻子,为了保住她的名声,保住世人看她的目光,不惜将自己说得这样声名狼藉,可他的名声,难道就不重要吗?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纵使阿绣她清白犹在,可你将她掳走,已经损了她的闺誉。阿绣她如今,又能嫁给谁呢?”江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缓了过来,亦或者,她方才只是装晕。此刻说着,已经走出来朝着文帝跪下。
“陛下,阿绣因他受了惊吓,导致不愿再嫁男子还请陛下还妾身女儿一个公道!”
不嫁男子?
几乎是同时,哭泣的江绣,挨打的上官飘雾,打人的江闵都有瞬间的呆滞。
母亲(夫人)(岳母大人),戏过了吧?
“混账!居然将我的掌上明珠害成这样。”还是江闵反应迅速,借口掩饰方才的异样,旋即又给了上官飘雾一拳。
云穆和徐泓仲早在他打第一拳之后便已经上前,却还是没将他拉住。
“成瑶,这是你的儿子,你说怎么处置?”
“他也是父皇的外孙,父皇怎么处置都行,只要能熄了江大人和江夫人的怒火,能够让江大小姐重新好起来。”君成瑶不动声色将责罚往江绣身上引。
文帝僵硬着神色,看向江闵,“不知爱卿想如何处置上官飘雾,朕虽然是他的外祖父,可如今他不知悔改,朕也不会为他说情。”
君成瑶也是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悲痛之色。
“上官公子,你知不知错?”
“飘雾……”上官飘雾抬起头,本想再打诨几句,但江闵被拉着,拳头已经近在眼前,他忙恹了下去,“飘雾知错,还请江大人责罚,飘雾愿意做任何事情,弥补给江大小姐带来的伤害。”
“那你娶了阿绣。”江闵才开口,便惹得众人吃惊。
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太保大人莫不是糊涂了,要把女儿嫁给一个浪子。
江夫人也觉得他太直白,莫不是戏都不会演了,好歹也要将话再过渡几句才是,“老爷,您糊涂了,他才对女儿造成伤害,如今您还要将女儿嫁给他,不是让他占便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