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语点头,似早有准备,“娘娘所言不虚。”
皇后一时间已然说不出话来,“清语,你果真立誓?”
文帝淡淡开口,却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她是当着朕和王仁的面立誓,怎么,皇后以为这只是托辞?”
皇后忙摇头,“臣妾不敢,只是不希望清语陷入囹圄之中,想替她谋一门好亲事。”
“非皇室人,亦或者有娶亲者,可以起身了。”收到暗示,王仁朗声道。
很快,跪着的除了云清语,只剩下了君落暮,君落榆以及上官飘雾。
见时候到了,君南绝缓缓起身,朝着大殿中央缓步走去。
他?他不是喜欢男人吗?难道也要横插一脚?
皇后的瞳孔不断放大,几乎众人都屏住了声气,就连一直没表态的文帝也直盯着他,等着他说话。文帝的脸色阴沉,却没人发现,他眼底有些许的放松。
越过跪着的其他人,君南绝径直走到云清语跟前蹲下,将自己从云穆那里又顺回去的金钗拿了出来。
在云清语头上找了合适的位置插了进去。
这一次,没有如上次那般戳到头。
“好了,物归原主。”
说罢,君南绝拂了衣袂,在云清语不远处跪了下来。
君南绝看向皇后,面上似笑非笑,“皇祖母,我可以保证,婚后只娶她一人。”
“你……”皇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是着急定下云清语的婚事,可要嫁给这个下作的私生子,她是万万不能接受。
他不是皇族人!
皇后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身旁冷凝的气息提醒着她,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只怕她会比成奕还要惨。天子之怒,她承受不起,太子也受不起。
这个孽种知道没人敢当着陛下的面议论他的身世,所以故意出现的。
“四弟五弟不能保证,此生只娶一人吧?”君南绝淡淡将目光投向身旁两人。
君落暮和君落榆被说得面红耳赤,一时间都生出害怕,偷偷拿目光瞧项王。
“诶!表哥这是忘了,还有我呢。”上官飘雾似乎真嫌不够乱,只半开玩笑道,“外祖母,外祖父,飘雾也可以只娶云大小姐一人。”
“你给本宫滚回来!”不待君南绝吭声,君成瑶这个亲妈已经开口了。
上官飘雾撇嘴,却还是没有起身,毕竟已经跪了下来。
“云大小姐,那支金钗,是你的?”一直没说话的项王突然开口。
云清语低着头,应了一声,虽然音量不大,但大殿上很安静,足够让人听清楚她的那声“嗯”。
项王笑道,“方才云大小姐没来之时,云四小姐已经认领了此钗,大小姐这般,不会是故意为之吧?”
云清语温声回答,“此举是家中四妹为了清语的名誉,故而牺牲了自己,臣女已经斥责过她,还请陛下勿怪。”
项王低声嗤笑一声,便不再说话。
“三哥,外界对你有两个传言,相信弟弟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甚至还有人见你出入烟花柳巷,出入不洁之地。若传言为真,你又如何能保证,能够给云大小姐幸福?”
君落暮朗声说着,担心触怒龙颜,他并不敢将具体事宜托出。
文帝沉吟着,按照往常习惯,黑着脸把烫手山芋推给了一直佯装镇定的云穆,“太师,这是你女儿,你有什么想法?”
云穆没有推拒,起身看向女儿身边那个月牙色身影。
他已然来不及思考,那金钗怎么会在君南绝手中,就像他现在拿不准,自己这个女儿心中喜欢的是何人一般。
但他的想法,几乎和皇后不谋而合:项王之子不可取。同样,镇南王之子也不可取。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厌恶君南绝,相反,他很欣赏且同情这个孩子的身世才干。
其实,若不是因为这个誓言,他更中意泓仲家的孩子。只可惜,无缘做女婿了。
这般思忖,云穆便只询问了君南绝,“三皇孙殿下,四皇孙所言不无道理,这些年坊间对你的传言并不大好,你娶小女,应当不是因为喜欢才是。”
“坊间传言,多是以讹传讹,本就做不得真。如同云大小姐在坊间的风评也不好,可她本人却如清风霁月,可见传言不可信。”
“至于令爱能否幸福……”说着,君南绝轻笑着举起三根手指,“君南绝在此立誓,会让云清语幸福,也绝不会另娶,有违此誓,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有违此誓,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不得不说,云穆内心是触动的,反应过来,便拿目光去瞧云清语。她是当事人,必须经过她的意见才是,但云清语却低着头一言不发,表情让人看不清。
文帝沉着的脸上终是缓缓勾起一丝察觉的笑意,“飘雾,你先起来吧。”
“是。”
说着,文帝偏头与皇后小声商量了几句,又招手和敬贵妃说了几句,遂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君落暮和君落榆,“你们兄弟二人,听闻原本就有些不和,若是将清语指给你们任何一个,都只会加剧你们兄弟间的矛盾。”
这般说,兄弟俩自知是没戏了。君落榆不死心,还想再问,项王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还不起来,嫌不够丢人?”
两人还是害怕这个父王,此刻忙不迭起身,到项王身边坐下。
“云太师,云夫人,你们可有意见?”
文帝微微蹙眉,但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云穆。
云穆拱手:“微臣没有异议。”
“妾身没有意见。”
文帝说着,看向君南绝,微微沉吟,一时间没有说话。
爷孙俩没有说话,但一种无形间的火药味在两人流窜,文帝似乎在问,“你是认真的?”
君南绝只是用无声的回答:孙儿是认真的。
良久,文帝开了口,“王仁。”
“封云清语为安宁县主,江南禹州为封地。”
停顿片刻,文帝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传来,“君南绝封南王,荆、扈、瀛为封地。”
“一年后安宁县主的生辰成婚。”那时,云清语正好十五岁。
此话一出,不仅是妇人们神色不对,就连在朝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
文帝宠爱云清语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次争相求娶,文帝的脸也是黑了又黑。众人都以为,花落的那一家必定会得来陛下的排挤仇视时,文帝却赐封了。
封南王,为了一门婚事封王?
“陛下,臣以为,封王兹事体大,陛下不应如此贸然……”一位御史台的人起身。
还未说完,项王就冷冷打断,“南绝前些年在战场立下的功劳,这几年在朝堂上的功绩,难道还不够?大人一定要他也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项王的话让云清语诧异抬眸,看向了项王,想起君南绝之前所言,心中因为之前对项王的态度不禁生出一丝愧疚,还带着一丝感激和怜悯。
不得不说,项王这话至关重要,三年前君南绝解甲而归,文帝便想赐封,被一干文武臣拦住,如今他们还是觉得君南绝不配拿到这个王位。项王的话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众人心里虽然不满,却再不敢表现出来。
敬贵妃眼中也似有晶莹闪动,许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文帝已经没有了和颜悦色,“这件事早就该提上日程,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日后若是再让朕听见任何异议,别怪朕不留情面!”
说到底,一门婚事没这么大的排面,不过是封君南绝为王的契机,而云清语的县主之位,也是为了更能与君南绝相配罢了。
“臣女(臣)谢主隆恩。”
因着担心给两人带来更多的仇视,云清语面上并无多少喜色。君南绝本就神色淡淡,此刻便是封王也依旧带着冷漠。
“恭喜三哥,抱得美人归。”回到席位上,便听见君落衡询问。他阴沉着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
君南绝抬头,轻轻勾唇,眼中却带着寒意,“多谢八弟。”
“不知三哥是什么时候和云清语开始情投意合?”君落衡紧紧盯着君南绝的脸,不错过他一丝异样。
但君南绝显然让他失望了,神色没有因这话有任何起伏,只是抬眸时,眼中带了一丝戏谑,“情投意合?本王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三哥连她的私钗都有,想来私下相会不在少数吧,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三哥又何必欲盖弥彰呢?”
君南绝抬起眸子,看向他眼中不带一丝情感,“你是指钗?这不过因为一次偶然拾到了云小姐遗落的钗,如今总算可以物归原主罢了,有何情意可言?”
君落衡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意思?四周的人也听见了他这番话心中更是惊讶。
怎么回事?他们二人不是情投意合吗?可是为什么听三皇孙,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南王。听南王这话的意思,他们二人并无私情。
方才他们婚事之所以可以这样顺利的定下来,很大一点原因,虽然都没有提及,可却容不得忽略,那就是君南绝将那支金钗给云清语给。插上,并且云清语没有拒绝。
彼时大家都忽略了云清语脸上冷凝的神情。自动将二人与两情相悦联系上,尤其是他们二人见面已经数次。
此刻他们才想起来做二人似乎是真的不合,戴钗的一幕,云清语有向后倾。
甚至文帝也以为二人互通心意,顾及云清语的脸皮,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直接赐婚。
这样想来,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云清语,后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悦之色,似是比君南绝到神色更加冷漠。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在心中猜测,这云大小姐,莫不是被逼赐婚?
但现下天子一言九鼎,又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去的话,虽然还未落在圣旨之上,却已然金口玉言,不得更改。
“三哥当真是好深的谋算!”君落衡咬牙切齿,几乎想将君南绝拆吞入腹。早知会如此,他便亲自去筹谋了,也不至于让这个女人到他最忌惮的野种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