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从落兰院出来,便已经有小厮在门口侯着,看模样等了有一会了。
“大小姐,府里新进来一批下人,夫人让奴才请您过去。”
云清语颔首,随即对着阿玖吩咐几句,阿玖朝着落梅院走去,云清语则跟着去了前院。
虽然看见云清婉的苦肉计时,云清语颇有几分犹豫,却并不代表她可以原谅这些人,尤其是张嬷嬷、银月这样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
方才抱住张嬷嬷时,云清语已经将携带的药粉抹在她的脖子上。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也是云清语新研制的药物,她取名为“神游太虚”。吸入后,产生幻觉,眼前会出现自己最害怕的事物,长此以往,便会精神失常。
云清语本想让两人都试试这新药的君南绝滋味,但红晨还在等她带进芳华院,只能先放过银月了。
前院,新进府的丫鬟小厮已经排成了两行。
这次府里进来新人,出发点便是云穆授意,要换一批芳华院的人。
因此柳芸和云清婉虽然来了,却并没有率先挑走人。
“语儿,往日你宠爱银月,贴身的和房中伺候的都只要她一人,现如今,你自己挑吧,看着合适便留下。”
柳芸说完,已经在一旁坐了下来,下人在后面撑伞,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云清婉倒看上两个顺眼的丫鬟,云清语没来之前便同她们交谈过了,很合心意。
本来想先一步将人带走,奈何母亲斥责制止了她,还拿父亲压了她一头。此刻她坐在一旁颇有些心神不定,唯恐云清语将人拿了去。
云清语恭敬应声,扫了一眼一干人等,随即挨个走到每个人面前,只端详几眼,便换了下一个。
而红晨默不作声站在最边上,就在方才心中还有些忐忑,直至看见云清语,心中才稍稍安稳下来。
云清婉看上的两个下人,其中有一个便是她。
红晨面容乖巧可爱,虽然故意抹黑了些,却还是能看出是个机灵本分的丫头。便是柳芸,也在所有人中独独相中了她。
走了一圈,云清语看似无意,随便点了三个人。吴管家寻来的大部分都是比较踏实肯干的,云清语在扫第一眼时便已经明白了因而除了红晨,选了其余二人只是为了掩盖她为红晨而来的目的。
“你们叫什么名字?”
“语儿,进了府,就是新身份了,你给他们赐名。”拉住了想要说话的云清婉,柳芸淡声道。
云清语似懂非懂点点头,“那就……红晨,紫娟紫菱。红晨为一等丫鬟,紫娟紫菱为二等丫鬟。”
“谢小姐赐名。”
“母亲,粗使丫头……”
“你自个看着挑便是。”正说着,芳华院的下人便都被吴管家带了来。
瞧着模样,母亲的确是要出手替她整治下人了。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
云清语随意点了几个下人,又指了指自己院里的粗使丫头,“都换了吧。”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观察,云清语发现,这些粗使丫头或多或少都是姨娘们以及家族旁支的眼线。
“大小姐……”
“闭嘴,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有粗使丫头不甘心,才要说话,已经被吴管家呵斥住。
“母亲,我选好了。”云清语微微欠身。
“选好了便过来休息,婉儿,你去吧。”
云清婉虽有些不大乐意,毕竟云清语选了她想要的人,但好在另一个没被挑走,所以她径直选了那一个,“就叫翡翠吧,暂时先当二等丫鬟,若瞧着合适再往上调。”
“多谢小姐赐名。”
“吴管家,将剩下的都带走,分去各院吧。”虽然主要是为了云清语,但也不能厚此薄彼,尤其府中还有旁支,更是不能落人话柄。吴管家应声,随即连同云清语从芳华院踢出来哭哭啼啼的几个人一并带走。
“是。”
看着吴管家带着人离开,柳芸便冷眼扫向剩下的一干人等。
“来了云府,便都是云府的人,不能吃里扒外,你们的卖身契,都在各自的主子那里,若有人胆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断不会容忍。当然,脚踏实地做事,若将主子伺候好,被提拔也是迟早的事。都明白了?”
“奴婢明白。”有些胆小的已经忍不住抖了抖。
说到最后,柳芸便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云清婉率先将自己挑的人放在了身后。
云清语看向底下剩着的人,“不论新来的还是留在院里的老人,我只有一句,芳华院不养欺上瞒下的背主之徒。若有人想试试,尽管来,云府不缺下人,这是我对你们的第一句忠告。”
“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任何忠心于我的人,选哪一条路,得记好了。”
瞧着云清语依葫芦画瓢却仍旧中气不足的模样,柳芸暗自叹气,失落中却带着一丝欣喜,这才是她认识的语儿。
“是,奴婢记下了。”
“都回去吧。语儿,婉儿,你们随我来。”
说着,柳芸为表公正,已经率先往前走去,若是如往常一般,云清婉已经挽住了柳芸。
到了账房,柳芸随意抽了一个府中开销的账本为两人讲解起来。
云清婉听的直打瞌睡,倒是云清语听的津津有味。
“母亲,账本好无聊啊,女儿想去练习舞蹈了。”再过些日子,七公主便会举办赏花宴,来的都是达官显贵,表演才艺是必不可少的,她势必要夺得头筹。
“这是日后身为当家主母必须要看的东西。”
“可女儿还小。”云清婉半眯着眼睛。
瞧着云清婉昏昏欲睡的模样,柳芸还是叹了口气。
“你若不想看,便晚些好了,这就只……”
“不,铺子还是可以去看看,增加一些经验也好。”听着母亲只将给姐姐铺子,云清婉的精神立刻好了起来,“母亲您继续说。”
知道云清婉好胜心强,柳芸又不留痕迹看了一眼云清语,见后者面无异色,便继续讲解。
“稍后我会让人给你们送去两个账本,三天内看完。”
“是。”
云清婉觉得自己看不完,本想撒娇减轻一些任务,但瞧着云清语不卑不亢应下的模样,一时间也应了下来。
回到芳华院,便瞧见阿玖已经在院里等候,与她一样茫然的还有新来的紫娟紫菱。二等丫鬟应是四个,除去兰英和阿玖,本就还有两人,如今又来两人,但贴身大丫鬟的位子已经满了,阿玖的身份便格外尴尬。
“阿玖,今日起,你便是我房中近身伺候的丫头了。”
“奴婢遵命。”阿玖并没想到还能受到,云清语的话让她又惊又喜,一时间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只得按耐住喜悦。
“红晨,跟我进来。其他人,各司其职。”
“是。”
进了房间,红晨便不再故意压着嗓音,“小姐。”
“绿澜,出来吧。”
“这是银面山庄的人,红晨。这位是我父亲给我的暗卫,绿澜。你们见个面,日后所有事情,也好有个商量。”
绿澜和红晨对视一眼,各自都带着些许试探,碍于云清语在跟前,只能暂时藏在心里。
许多地方例如皇宫,明处暗处都有重兵把守,绿澜无法进去,即便可以乔装进去,但不懂礼仪规矩,不了解明争暗斗,且有心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会武功的暗卫。
拥有毫无攻击力面庞的红晨却能弥补这个不足,这才是云清语要人的真正目的。
在前世这个时候,她似乎因为体弱昏倒过一次,随即便被皇后娘娘宣进了宫,在宫中养了几日。虽然美名其曰养病,却仍有一些位份高的嫔妃来看望,甚至险些在宫里没了命。现如今……
云清语的手不自觉搭上了自己的脉,现在的她没有中毒,也没有生病,不知皇后娘娘是否会宣她进宫。但无论如何,有红晨跟着,她或许能避免前世那一幕。
“红晨,你去见见兰英,了解一下内务。”
“是。”
随着红晨的离开,绿澜也消失在了空气中。
皇宫里,一老一少正在皇帝寝宫博弈。
盯着棋盘思虑良久,栎文帝扔了手中的白子,“罢了,朕老了,这棋,朕认输。”
“若非祖父让孙儿三子,孙儿未必会赢。”
“你啊,还是这般油嘴滑舌。”
“孙儿不过说实话罢了。”君南绝欠身,面色正经,俨然不似假话。
栎文帝点头,这个孙子一向都能压住心性,从不恃宠而骄,很是让他满意:“南儿,往日你便是要杀祖父一个片甲不留,也都会故意让朕尽兴,今日进攻得如此迅速,可是有什么事让你心绪不宁?”
君南绝到底是栎文帝从小看到大的,很多心思不必说他都能看出几分。
闻言,君南绝也不隐瞒,顺水推舟,“祖父,孙儿斗胆有两个请求,希望祖父可以应允。”
“两个?”栎文帝笑了,“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孙儿想看看祖父最近三个月的行止记录。”
皇帝行踪,这并非小事,往严重了说,君南绝身为皇孙,想要了解皇帝行踪本身动机便不纯,甚至可以凭此谋朝篡位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