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妹的事情，父亲打算怎么办？”用过饭后，云清瑾适时开了口。
“怎么办？我想让她去明月庵落发为尼，若非语儿四处求情，让她有侧室之位，勉强保住了我们云府女子的名声，我肯定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如今圣旨不能抗，要维护我们云府的名声，她这一胎不能要。”这样说着，云穆看向了云清语，“你懂医，开一副落胎药，别太伤身体就行，”
云穆的决定跟云清语意料中一样。
云清瑾看了一眼云清语，“父亲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这一胎是太孙的第一个孩子，不若将事情告知于他，兴许……他们会很期待这个孩子呢？”
“不会。”云穆摇头。
几乎不可能。
因为面对的是云清瑾，未来的继承人，也是局外人，更明事理一些，云穆便正了神色同他解释。
“太子妃一向家教甚严，婉儿的这个孩子是未婚先孕，本就不光彩。再者，太子妃本人是正室，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却不是嫡出。”
“自古便有立嫡立长一说，太子府的嫡长却非同一人，这一直是太子妃和太子两人的心结。他们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婉儿肚子里怀的，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庶出，要让他们接受，简直难如登天！”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到底是多年的兄妹情谊，云清瑾还是不忍心。
“有。让她去城外庄子把孩子生下来，再将这个孩子交给偏远的人家抚养，一辈子不告诉这个孩子，他的身世。”
云穆的言下之意非常简单，云清婉可以嫁进太子府，但这个孩子不行。
云清瑾也明白这个中道理，没有再说话。
“语儿，这落胎药你若是不忍心下，给爹爹便是，爹爹会安排好一切。”
“女儿明白了。”云清语顿了顿又道，“父亲，这个月二十七，女儿还要进宫为陛下把平安脉，不若等女儿回来再开这药吧。”
云穆的眼神有些复杂，碍于旁边还站着云清瑾，只点了点头，挥手让两人离开。
“大妹，你真的有把握说服陛下吗？”
云清语诚实地摇头，“没有。”
……
“那你为什么……”
“婉儿如今这情况，晚几天落子也没什么影响，我总得试试。”
云清瑾静默良久，“清语，你长大了。”
“大哥别误会，她如此对我还让我以德报怨，我不是神明不会原谅她。我只是不想在这里看见她而已。”
为了大哥光明的前途和名声，云清语还有云穆都不会对柳芸动手，这也就意味着云清语必须和柳芸虚与委蛇。
但对云清婉动手，还是绰绰有余。
这些日子里，云清语进宫几次，偶尔也会和栎文帝闲聊，她发现这个皇帝还挺慈眉善目，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不讲道理，不通人情，两人相处的也很融洽。
虽然她没有把握说服太子和太子妃，但说服陛下，想来不成问题。
“听说你那个好二妹怀孕了？”才刚进大殿，栎文帝便出了声，倒也不避讳门口还有侍卫。
虽然很合云清语心意，但自己毕竟是云府的人，还是得装模作样维护一下。
“陛下，您这是听谁传的幺蛾子？”
栎文帝慵懒地从椅子起身，“朕自有来源，你只管说，这事是真是假就行了。”
云清语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快步走近了些，低声说道，“因为是真的，所以臣女恳请陛下……”
“你要帮她？”
云清语笑着点头，“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又是云府的嫡出小姐，她的名声若是受损，自然而然也会影响到云府其他人……”
栎文帝摆手，出了大殿朝东暖阁走去。
“这话翻来覆去的说，说累了吧？朕也听累了。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吧。”
“……”到了暖阁，门口也没了侍卫后，云清语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没错，这就是她给文帝陛下把脉的日常。次数一多，发觉文帝没有恶意，她便也没那么提心吊胆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文帝转身，也被云清语脸上的淡然惊到，嘀咕一句。
云清语尴尬地站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坐吧，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想给朕把脉了？”
“臣女不敢。”
“不敢？”文帝笑着，“动手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
……这天还能聊下去吗？
聊不下也得聊。
王仁看在眼里，想起宫中这些日子逐渐升起的传言，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说吧，为什么要替她求情？”
“陛下，果然英明神武，什么都知道。”
文帝摆手，“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说吧。”
“臣女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娘娘一直都想要一个嫡长孙。臣女略通医术，若二妹生产，定会在一旁守候。臣女可以保证，二妹妹腹中必定是个女孩儿。”
“这也就一个多月，你就能确定，这是个女孩儿？”
“臣女师从神医，自不敢造次。”云清语面色认真。
纵然文帝如何看，也看不出一丝破绽。
寻常大夫和太医都不敢在怀孕一个多月便妄断男女，但云清语毕竟师从名师，若真有方法断定，也未可知。
“你是要用你的性命和你师父的名声来担保了。”
“臣女不敢，只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
栎文帝沉默着，没有立刻出声。
“王仁，太子妃在哪里？”
“回陛下，太子妃今日进宫，此刻应当还在青鸾殿。”
“去请她过来吧。”
“陛下，臣女是否需要回避？”云清语说着便要起身。
“就在这里。你能说服朕，说服太子妃应该也不难。”文帝是似笑非笑。
“儿媳参见父皇。”
“清语见过太子妃娘娘。”云清语福身。
“起来吧！”文帝摆手，让人搬了凳子来。
文帝给了云清语一个眼神，自己却和没事人一样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云清语无奈只好把方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云大小姐，你真的能保证吗？”
“臣女不敢妄言。”
徐泓滢淡淡点头。
“朕以为她是想要求一道侧室变正妃的圣旨，却没想到求的是这个，正好太子妃你在宫里，朕便叫你来商量一下。”
徐泓滢将目光从云清语身上收回，“云夫人曾来府中提过此事，儿媳以为……云二小姐品行不端，实在难当正室之责，便推拒了。”
“若是大小姐真的可以确定，云二小姐腹中是个女孩儿，让她嫁进太子府，儿媳没有异议。”
文帝点头，看向了一旁的王仁。
“九月初八是个好日子。王仁，替朕拟旨，让云府那个二小姐，什么名字来着？”
“云清婉。”
“对，让这个什么碗，初八嫁过去。”文帝说着，目光又看向了下方，“你们先回去吧，朕乏了。”
“是。”
云清语疑惑着为何不考虑太子的意见，但看着太子妃和文帝都没有异色，便将话咽回肚子里。
一起出了暖阁，徐泓滢柔声道，“清语，本宫看得出，你对我儿余情未了，世上难遇有情人……你难道忍心看着这太孙妃位一直空悬吗？”
“清语便是不死心却也没有办法。谁能想到，当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云清语也叹了口气。
“清语，本宫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前便盼着你何时能真正成为我的儿媳。这太孙妃位……”
“娘家嫂嫂一直想要，本宫为了你也是一再推拒。你不若好好想想，为了你妹妹放弃这位置，放弃你们的感情，真的值得吗？”
说着，徐泓滢叹了口气又道，“衡儿他这些日子为了你，一直茶不思饭不想。你若得空，不妨多来太子府瞧瞧他。”
“娘娘，清语……”云清语面色似有动容，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徐泓滢见目的达到，便那串带在身上的红珊瑚手串拿出来，替云清语戴上。
“娘娘，这可使不得，清语如今已不再是……”
“没事，你只管戴着，想清楚了告诉本宫你的答案。”徐泓滢微微颔首，随即离开。
看着手腕上的手串，云清语叹了口气。
这是真的不死心。也好，有她牵制住，倒也不必再去祸害旁的女子。
云清语一路走一路叹息，丝毫没有发现方才那一幕已经落入了某个人的眼中。
一回府，云清瑾得了消息便跟了过来，柳芸和云清婉也在一旁。
“姐姐，你不是说……你不会嫁给太孙了吗？”看着云清语手腕上红得刺眼的手串，云清婉只觉得万分侮辱。
为什么，云清语已经不是未来的太孙妃了，太子妃对她竟然还是这般看重？
云清语微微挑眉，将手串摘了下来交给红晨。“太子妃娘娘强行塞给了我，我也不好拒绝。”
“那她可有说什么？”柳芸有些紧张。云清语若是太孙妃，婉儿便只能一辈子受她压迫了。
“太子妃娘娘说，让清语再考虑几日，不必急着答复。”
云清婉的脸色很是难看。
“大妹，进宫……结果如何？”云清瑾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