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母亲您应该想办法才是,寻我做什么?”云清语坐了下来。
柳芸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若是能想到办法,又何必设局把云清语叫回来。
“母亲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
“母亲从未求过我什么事?因为您从来都不会求我,您只会命令我。”柳芸的话还未说话,便被云清语冷嘲热讽给打断。
“语儿,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看着她这样子毁了一生,若是这样,也会影响咱们太师府的名誉,影响你的名誉啊。”
此刻,云清婉在一旁站着,眼中染着泪,楚楚可怜,低着头不敢吭声。
其实在昏倒之前,她便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她甚至还满心欢喜,觉得可以用这个孩子,把自己从侧室变为太孙妃。即便不行,她也可以母凭子贵。
但是这几天发生的情况,明显和她想象中不一样,此刻她真的有些害怕了。
“二妹既然敢做出如此事情,就该承担错误。我请陛下和皇后娘娘赐她侧室之位,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云清语此刻比之以往更无情,语气也更生冷了些。
“清者自清,我不怕这些流言蜚语,想来爹爹也不怕。他若怕,想来二妹此刻已经身在明月庵了。”
“难道要母亲跪下来求你吗?”柳芸的眼神触及内室,咬了咬牙,眼中闪烁着泪花,“好,我跪。”
“母亲,不能跪。”云清婉忙扶住柳芸,两人看着上去楚楚可怜,好似云清语欺负了两人一般。
“大姐,是妹妹的错,妹妹给你跪下,求你救救我腹中的孩子。”云清婉声泪俱下,说着便要下跪。
“大妹,你怎么能这样?母亲是咱们的母亲,二妹也是你的亲胞妹。”
云清瑾不知怎么,竟然从内室后面走了出来,脸色因怒气而胀红。
他总算忍不住冲出来了。
柳芸和云清婉心中都有些许得意。云清语在乎这个哥哥,想来会乖乖听话,进宫求情的。
然而,看见云清瑾到了跟前,云清语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见状,柳芸突然觉得自己失策了,听婉儿提及求和一事,她以为云清语还在乎云清瑾这个哥哥,但此刻……云清语微微勾起的唇角告诉她,云清瑾这个人也在云清语的计算之中。
这个女儿好似真的已经六亲不认了。
“大哥,你若真觉得是我的错,那便是我的错吧。只是,凭什么你们以为连身居高位的父亲和诰命在身的母亲,他们都完不成的事情,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就能完成?”
“大妹,父亲只听你劝,皇后娘娘也对你宠爱,所以……”
“所以大哥想让父亲和清语去丢这个脸?”
“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云清瑾也觉得为难,但二妹这事又迫在眉睫,“只是我们说到底是一家子血亲,你也说了二妹是无辜的,不妨……”
云清语猛然抬头,看向眼中志在必得的云清婉,云清语也露出一抹笑容,柔声道,“好,父亲回府,我便会去劝说,至于父亲能否一而再丢这张脸,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再者,皇后娘娘因何宠爱我,母亲最清楚了,如今既已没了婚约,我也不过是寻常官家女,没有价值!”
说到后面,云清语已经不欲多言,匆匆行了一礼,“清语告退。”
现在云清婉才怀孕一个月,肚子都没显怀,嫁过去只说是成亲之后才有的,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也坐不实他们未婚私通的罪名。
她迟早会进宫去求皇后和陛下,但绝对不是现在!
只要多迟一天,云清婉的肚子就会多大一日,这丑事也就多一个人知道。
离开后,云清语来到了后山竹屋,坐在屋顶上,没让人跟着。
“大妹,你还好吗?”背后响起了云清瑾声音。
“大哥,你怎么来了?”云清语看了一眼。
“以前你不开心,都会来这里。”云清瑾说着,也登上了屋顶,“也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自称我。”
云清语从前总是顾全礼数,为表尊重都是自称名字。
云清瑾将手中的栗子酥递了过去,“从前你不开心了,便爱吃东西。”
“大哥还记得。”云清语淡淡笑着,接过栗子酥小口咬着,“只是我如今生气,不大爱吃这些了。”
“无论如何,你都还是我的妹妹。”云清瑾怎会不知,如今的云清语,不是从前那副模样了。
从前的她不会古灵精怪,有的不过是知进退和大度,偶尔的小女儿神态,也不过是在私下没有人的时候。
自城外相见,他已然知道,此刻的大妹不是从前的那个大妹了。
“大哥,若有一日,你发现身边的人,都不是你原来所以为的那般美好,你会如何?”
云清瑾只为她在说自己,暗道小姑娘心思真多。
“我知道,父亲在朝堂身居高位,你身为云府千金又是长女,所承担的本就比常人要多,只要问心无愧,有时多些心思也无妨。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
云清语说的是她自己吗?
不是!她是在暗示柳芸和云清婉。
可惜她的这个大哥,果然是半个书呆子,她说的如此明白,竟也不肯往这方面深想。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云清语正色看向云清瑾,“大哥,其实我一早便知你在内室。”
云清瑾愣了愣。
“不知母亲是如何同大哥说的,能让大哥愿意和她们一起来设计我。”
“我从来没想过设计你。只是二妹妹她如今的情况,实在刻不容缓。”
“既是如此,为何大哥你一开始不现身呢?”云清语的问题把云清瑾问得发愣。
的确,母亲为何一定要让他在内室?当然是为了让他看见大妹对她们二人的态度有多恶劣,二妹前些日子翻来覆去,便是想给自己传达这种意思。
而大妹就是知道自己在内室,所以对二人的态度才那般的恶劣。
“我知道大哥不会这样,所以此刻,清语才在这里等你。”
云清瑾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越发混乱。
“大哥,在你回来前,我特意寻了二妹和好,甚至我不愿解释也让下人闭嘴,都是为了阖家欢乐。她们却想方设法在你面前泼我脏水,要府里不得安宁。”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清瑾这几日从府里打听到了一些,但大都是从二妹和母亲那里得来的消息,因为其他院子的人都三缄其口。
那些话里大都拐着弯责怪云清语,此刻竟然一点信服力也没有。
云清语淡淡摇头,“大哥,那些事情你不用管,我和父亲都希望你能专心读书,不被琐事烦忧。”
“公子,大小姐,老爷回来了。”一名小厮跑了过来。
“眼下还是二妹的肚子要紧,大妹,咱们还是去父亲那里,我同你一道去。”云清瑾不愿再深想各种缘由。
云清语任由他拉着扶下屋顶。
快到云穆书房时,云清语才慢吞吞出声,“父亲不会进宫的,无论是我还是你劝,他都不会去。若是逼得急了,父亲兴许只会给她一碗落胎药。”
云清瑾沉默片刻,看向了云清语身后的兰英,“当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英看了一眼云清语,见她没有吭声,便道,“当天其实是二小姐设计了小姐,若非有老爷安排的暗卫,小姐的名声便被一个市井混混给毁了。”
云清瑾叹了口气,“我猜便是如此。”语儿一向不惹是非,事情真是她设计倒才令人吃惊。
“先去劝说父亲吧。”云清瑾看向了云清语,“别让人拿住你不孝亲母的把柄。”
云穆看见云清瑾和云清语,面色倒也温和,只让下人去准备饭菜。
“清瑾,你去书院,一去便是一年,我们父子二人也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今天,我们不谈其他的,只好好吃一顿饭。”
云清瑾犹豫片刻,没有拒绝。云清语便也没有说话。
梨落院。
“母亲,您说他们会能够成功劝说父亲吗?”
柳芸其实也没有把握,“还得看你姐姐,她是怎么想的,她若是希望你好,父亲便会同意。”
听见柳云如此说,云清婉心里一阵的不平衡。
“凭什么都是云府的嫡女,父亲就那般宠爱她!母亲,您是生她养她的人,父亲对您这么狠,对我也这么狠,却偏偏对大姐这么仁慈,甚至言听计从。难不成她就不是母亲的女儿了?”
云清婉说的也不过是气话,却在柳芸心里荡起了不小的涟漪。
难不成云清语真的不是她的孩子?
若她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么皇后娘娘和老爷对这两个女儿不同的态度,就可以解释。
但是当初给她接生的人,是柳府那边亲自找的稳婆,孩子也是她亲眼看着生出来的双胞胎,怎么会错呢?
柳芸脑海里想起,前几日回娘家时,父亲同自己,隐晦提及了云清语的容貌。
与那人相似……
难道是真的?她或许要找父亲确认一下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