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湿我衣物,还将我好容易寻来的孤本古籍也一并打湿,只这一杯水,我已经觉得便宜她了。”
云清语慢条斯理端起了第二杯水。
“徐书昀,你不要欺人太甚,皇后娘娘片刻便会领着嫔妃过来,本小姐得宠,若是告你一状,你以为,这太孙妃的位置,还是你的吗?”
君霓裳演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徐书昀不过是个书呆子,无貌无才、无德无礼,不过是仗着与太子一家连襟的关系,凭什么这太孙妃位是她的?
“看来君小姐自恃美貌,才艺无双了。”
“虽比不得太子妃娘娘,但总归是有些才艺和礼数在身上。”君霓裳扬头,活像一只大公鸡。
“瞧模样,君小姐是奉太子妃娘娘为楷模了。”
“这是自然。”
“没想到,君小姐竟是如此期盼做太孙殿下的女人了。”云清语笑着。
君霓裳一愣,随即意识到她在羞辱自己,心下恼怒,当即抬手,便要给云清语一巴掌。
云清语伸出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君霓裳的手腕,把茶杯放进君霓裳的手中,随即退后一步。
滚烫的杯子让君霓裳瞬间松了手。
茶杯落在地上,化成碎片,君霓裳吓得也往后一跳。
周围的一众小姐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徐书昀,你蛮横无理,无才无德,哪里是什么书香世家,分明是个恶毒的女人!”
云清语无奈摊开手,“君小姐没有接好我奉的赔罪茶,怪不得我。”
“来人,陛下和皇后娘娘跟前,哪里能出现此等不分尊卑的女人,快将她赶出宫门,省的污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慧眼!”
君霓裳是荣和郡主唯一的女儿,平素一贯捧在手心,文帝和皇后对其也十分疼爱,宫里的太监自然免不得巴结几分。
相比之下,云清语没有亮出身份,一时间太监们竟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便要上前架人。
云清语淡淡扫了一眼,“我倒想看看,是陛下大,还是你这郡主府的黄毛丫头大!”
江绣离开后,瞧见了翠儿。
“小姐。”
“清语人呢?”
“她说离开片刻便归。”
思虑片刻,江绣便道,“她不会来了,走吧。”
来时的路弯弯绕绕,江绣又心烦意乱,再抬头时,两人已经不知走到了何处。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这里人迹罕至,一时找不到人问路,若是宴席开始咱们还没回去,定然会失了礼数。”
江绣沉下心来,“清语若是发现我不在,必然会想法子找我。”
“咱们别急,先四下看看……”
正说着,却听见有太监的声音。
江绣忙拉着翠儿躲起来。
“快走吧,被人发现便不好了。”
“公公放心,这里偏僻,不会有人来的。”
“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江绣忙捂住翠儿的嘴,躲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待两人走远,才小心走出来。
“小姐,那另外一个分明不是公公,这是后宫,他们居然带外男进来……”翠儿眼中透露着心惊。
江绣摇头,“找路回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江绣没吭声,但两人都知道,这个宫宴不会太平了。
心中千思百转,江绣寻了反方向走去。
不多时,却瞧见了君南绝。
“江小姐。”远远看见的瞬间,江绣便下意识要躲开,却被君南绝率先出声叫住。
“见过三皇孙殿下。”
“小姐放心,只有本殿,阿雾没有跟过来。”
江绣稍稍放心,“方才一时不慎到了此处,不知殿下能否带江绣前去宴席之上?”
“这边请。”君南绝点头,随即转了方向。
“你和阿雾的事情,本殿已经知道了,你们当中有误会……”
“殿下与清语好意,江绣感激不尽,但江绣蒲柳之姿,配不上镇南王府公子,殿下也不必费心。”
君南绝摇头,“本殿并非要撮合你们的关系,只是想解释一些才明白的误会,至于你们二人要如何,我不会插手。”
说着,不等江绣开口,君南绝又自顾自开口,“听闻江小姐曾在镇南王府小住过几日,那王府之中有一稚子,名唤知谕。”
“那是镇南王双胞胎兄弟的孩子。”
不待心中惊骇的江绣开口,君南绝缓缓将事情经过道来。
“早在四十年前,有人故意放出谣言,矛头直指镇南王府。谣言说,当年八月所诞的双生子视为不详,皇室危矣,甚至星盘也直指南方。”
“虽然当今陛下圣心独断,并不听这些虚言妄论,但不朝中许多官员对此十分忌惮,频频上表。普通平民双生子不为所惧,但偏生那年,当时的镇南王妃身怀六甲,有大夫诊为双生子,无奈之下,之后用药延迟生产。”
“整个八月都不曾有胎动的迹象,就在众人以为平安度过时,八月的最后一晚,老王妃生产了。”
“却又恰巧生了一对双生子,老王爷和王妃当即决定对外宣称,小的那个死在腹中。即便如此,朝中仍有风言风语,圣上为此劳心伤神,才算堵住悠悠众口。”
江绣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心中还曾奇怪,当今文帝陛下圣明,不会猜忌朝臣,为何镇南王府要如此谨小甚微?
原来当中竟还有这般缘由,想来朝中对镇南王府不满之人至今仍然存在。
“阿雾的那个小叔叔,前些年游历到了北境,与胡兰一名女子相爱,私下还结为了夫妻。但那名女子并非普通的胡兰女子,而是皇室中人。我们得到消息赶到时,他和那名女子已经被带走,只藏住了这个孩子和一封来不及写完的书信。”
江绣点头,后面的事情不必多说,她已然知晓。
“殿下,知谕如今在府上是何身份?”
“认的是义弟,但悠悠众口,任谁都会认为,这是阿雾在外的私生子。”提起那个孩子,君南绝也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可怜的孩子,他的父母离开他时他才一岁,甚至连他的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如今还要挂着一个私生子的名头,陪着阿雾一起,在这王府中受罪。
听完,江绣没有再说话,君南绝也不再相劝。
镇南王府是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抹杀存在感的府邸,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极有可能被争锋相对。
江绣有选择的权利。再者,知谕的身份永远不能曝光。
若是江绣嫁过来做了人妇,与那些命妇打交道时,难免不会提到这个孩子,必然会听见许多的腌臜话。
阿雾有个私生子,这看上去几乎板上钉钉。毕竟镇南王在南方,这孩子是他们从北境带过来,便不会是镇南王的孩子。
而他们也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这孩子在王府有立足之地的理由。
“江小姐,前面左转便是宴席,男女有别,本殿便不再相送。”君南绝也可以过去,却不是和江绣同行。
江绣颔首,婉言道:“有劳殿下带路。”
不过才至门口,便听见大殿内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
走近一瞧,便看见有太监想要抓住云清语。
江绣连忙挤了进去,正想上前说话,便看见云清语对她不留痕迹地摇头。
见状,她也明白,清语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也不知是哪府小姐这般倒霉。江绣移了两步,开始打量旁边这位嚣张跋扈的官家小姐。
江绣对这些场面见得多一些,因而荣和郡主家的掌上明珠,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江绣心知这位不是个好惹的主。虽然并不似清语那般聪慧,时常被人利用,但她有一个十分宠爱她的母亲,且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为越国立向赫赫战功,荣和郡主府也享有无上的荣光。
江绣当即对着云清语摇头,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荣和郡主到——”
听见太监的声音,官家小姐们自动往两旁更退了一步。
“这是怎么了?”荣和郡主四下扫了一眼。
君霓裳正因为下人们不听使唤而下不来台,此刻瞧见母亲来了,犹如看见了救星,小跑过来挽住她的手臂。
“母亲,您要为裳儿做主啊。”
“好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荣和郡主亲昵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语气软了下来。
“母亲,就是这个女人。女儿让小红去打水,就是不小心将水撒在了他的身上。她还不依不饶,将这么滚烫的茶水倒进了小红的衣服里,小红的脖子都被烫伤了。她还把滚烫的茶杯给女儿,您看,女儿的手也被烫伤了,现在都还红着。”
荣和郡主对其他事情都公私分明,唯独涉及女儿的事情十分偏颇,此刻看见女儿红微红的手掌,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
“你是哪家的小姐,行为举止如此粗鲁狠辣,见到本郡主也不行礼?”
江绣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太保之女。江绣,见过郡主。。”
“江大人的女儿?”荣和郡主淡淡睨了一眼,“若是与将小姐无关,还请站到一旁不要插手。”
“江绣不敢,只是事情没有查清楚,郡主不妨问一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决断不迟。”
“你在教本郡主做事?”荣和郡主谁的账也不买。
见荣和郡主看向江绣的眼神里也带了敌意,云清语忙给了翠儿眼神,随即把江绣拉去一旁。
“我知江小姐心善,但不必为我如此,还请站到一旁去。”
说着,云清语又低头飞快说了一句,“放心。”
江绣虽不愿,但云清语素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再者,若真有事,她再出面共担也不迟。
思忖着,江绣点头,退开淹没在了人群中。
后来的孙岳倩和安玲珑看见荣和郡主,都不由得心惊,跑来与江绣站在一块。
“完了,清语怎么会惹上这个大魔头,还有她母亲撑腰。”安玲珑忍不住低声道。
“我也是才到这里,也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江绣摇头。
“那个位置……似乎是太傅府的席位。”眼尖的孙岳倩悄悄拉了拉两人的袖子。
太傅府的位置,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孙岳倩和江绣几乎马上理清了思绪,想通了来龙去脉。
君霓裳对于太孙妃这个位置还挺感兴趣,想来又是成了被人利用的刀,想要对付太傅的千金,如今却被云清语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