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两人觉得尴尬,云清语没话找话,“你来了这里,靖城那里可怎么办?”
“你只管放心,该保护的人,我都吩咐了人在暗中跟着,不会出事。朝中若出了什么事情必须我出面,卫成他们会飞鸽传书告诉我。”
说着,君南绝已经将云清语的衣衫拿到床边展开,果然是要伺候云清语穿衣。
“你……”云清语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却又再次升起。君南绝一个王爷,如今倒为了她甘愿做服侍人的活了。
“小语儿只当这是让我提前练手。”
提前?
云清语刚想反问,又后知后觉他在暗指婚后,不由得垂下眼睑。
任由君南绝给自己穿衣裳,云清语又忍不住道:“你这些日子不用上朝吗?你是新晋王爷,只怕到此刻也是门庭若市的。”
近年也就这么一个王爷受封,虽然坊间多有传言,说是因为他们这门亲事,因为云清语是受皇帝宠爱的人平白得了这么个馅饼,说他是吃软饭,拖了未婚妻之福。但云清语心里很明白,朝中许多大臣必然也是心如明镜,这是君南绝本人应该得到的功勋。
正是火热之际,他怎么脱得开身?
哪知君南绝只是低声嗤笑,“我办错了差事,被上奏说我恃宠而骄,罚了禁足,如今,门可罗雀才是真的。”
禁足?
“怎么会……你是故意的?”云清语只能这样猜测,毕竟君南绝这些年从没被人抓到错处,足以见得他为人谨慎。
君南绝眸中笑意更甚,“果然,知我者,夫人也。”
“不正经,我们可还没成婚。”云清语佯装打他,却被他捉住手,往门外走去。
“今年是多事之秋,我位于刀尖,祖父的意思也是让我先退一步。正巧听说你身边跟了个讨人嫌的丑八怪,有人给我挖坑,便趁机跳了进去。”
听见“丑八怪”的时候,云清语忍不住抬头瞧他,见他面色清冷,倒似真有几分认真。
“他可不丑,长相貌似潘安,举手投足也是君子风范。最关键,这一路他保护了我,有他打掩护,让我免了几波刺客,我们该感谢他的。”
原本脸色已经黑了下来,但听见“我们”二字时,君南绝只觉得心情舒畅许多,忍不住弯了嘴角,“是该感谢他,保护了我夫人,否则,你至少会遇见两拨杀手。”
“两拨?想不到我竟然这么值钱。”云清语讥讽地勾唇。
“其余四拨佯装你的人,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说话间,君南绝不自觉握紧了云清语的手,如今,因为他,害的小语儿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云清语反握住他的手,浅笑摇头。
“你如今带着太师府跟了过来,就算他们一时间被我们的不和所迷惑,但长久来,总是夫唱妇随,哪怕太师还有一个女儿在太孙府,却也绝不会留一丝一毫机会给我。”
“子陌,有一句话,还没亲口问你。”云清语看向君南绝。
“若是我复仇之际,将太子也一并毁了,你可会怨我?”
云清语不懂君南绝对这些人的情感,但她知道,这毕竟是他的亲人。
“他若能比你梦里的结局好,能够安度晚年,或许是对他最好的。”有些话,君南绝还是没有说,但是如果让君落衡继位,意味着祖父和太子会死,他倒宁愿太子倒台,断了君落衡的念想。
“谢谢你。”云清语沉默片刻,闷着出声。
两人安静地用饭,兰英不知被白禾带去了哪里,再没出来打扰他们。
“你我何必言谢,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更何况云清语的性子他了解,报仇不会牵连旁人,太子其实什么都没做,她不会动手。
动了动嘴角,云清语想起君南绝身上的毒,忙垂下头吃饭。
她要告诉君南绝,这个猜想吗?
只是告诉他了,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用过饭后,两人来到了坟前。君南绝跪了下来,带着无比的虔诚和敬意,祭拜了这个从未谋面的岳母。
“谢谢您生下了清语,请您放心,日后,我像您一般爱她敬她,尽我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您所带进地下的秘密,我也会放在心里,不会让她知晓。
看着君南绝珍视的模样,云清语再次掩面而泣:阿娘,您看见了吗?女儿找到了真正的归宿,他对女儿很好。
“明日便启程回去吧。”良久,云清语开了口。
“好。我让他们收拾一下。”君南绝没有询问原因。
入夜时,云清语带着压抑的心绪进了卧房,
君南绝却跟了进来。
“你……”云清语微微蹙眉。
“你的病还没好全,我担心你夜里发热。”说完,又立刻举手发誓,“你放心,成婚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想到之前的事情,云清语冷着脸色点头。
见她同意,君南绝便往床上躺了去,云清语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见云清语半晌没有动静,君南绝索性起身,二话不说将云清语打横抱住,往床榻走去。云清语有些紧张,只能拽着他的衣襟,按捺下心中的悸动,佯装淡定。
“你这些日子总是做噩梦,今日有我,你且安心睡。”君南绝今夜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云清语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随即一愣,自除夕文帝纳了个同她七分像的李采莲后,她的确日日都在做噩梦。只是君南绝那些日子繁忙,只有自己夜里起高热那夜来了。只是她记得清楚,那晚她没有做噩梦。君南绝是从何处得来她做噩梦的事情?
想到了某人,云清语不由得在心中叹息,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只是如今她并不在意是否绿澜的“背叛”了,毕竟对象是君南绝。
这样想着,闻着身边淡淡的紫檀香,云清语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这晚,她果真没有做噩梦。
醒来之际,便瞧见君南绝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波流转,似深情似庆幸,云清语被吓了一跳,埋怨道,“你这么盯着我,没做噩梦都被你吓出阴影了。”
君南绝却并不答话,眼中透露着些许疑惑。
见状,云清语也敛起眼中的笑意,“怎么了?可是靖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南绝摇头,“你曾说自己做了一个梦,可还记得?”
云清语重重点头。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不是梦。一点一滴如今想起来都还是真正痛在身心。
“我……”君南绝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怎么了?”
看着云清语焦急的神色,君南绝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我似乎也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虚幻却又很真实。”
闻言,云清语忙追问道:“梦见了什么?”
“梦里的我,身上没有毒,是一个康健之人。我在幼时对你一见钟情,你十三岁生辰那日,我得知了云清婉的阴谋,看见你去了后山便去救你。”
“我进门时看见那个他们准备好的男子,但是屋子里的香有催情之效,我察觉异样时,已经来不及,我当时已经让卫成带走了那个男人,你进门时,我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便不顾你意愿同你发生了关系。”
“那时,你心心念念都是君落衡。我想着自己对你有愧,终是不敢到你面前来,便只能看着你嫁给他……”
话未说完,云清语已经扑进了他的怀抱。
“这是怎么了?”君南绝笑着,对于云清语的做法心中猜到一二,柔声询问。
“没事,你继续说。”云清语哽咽着,却执意擦干眼泪等待着下文。
“中间许多事情都模糊不清,我只记得自己被爆出不是皇室中人,即便是身体无恙,却也只是一个私生子,只能看着你一步步成为皇后。原本我带着祝福,可你却突然被打进了冷宫,我那时还在外征战,得知你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梦里的我只求你能够在那个人的身边幸福,但结果并不是,所以……”
“所以,你造反了。”云清语哑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的确,小语儿是怎么知道的?若你我是同一个梦,那时你应该消息闭塞,亦或者……”
云清语点头,“君落衡和云清婉告诉我的。只是于我而言,那不是梦。”
想到梦中的场景,君南绝心止不住疼,再次伸手将眼前的人抱在怀里。
“我知道,小语儿,你受苦了。你一定在皇宫里等我等了那么久,是我让你失望了。”他可怜的小语儿,在得知亲近之人背叛,家破人亡,孩子被活活摔死的滋味必然不好受,他却让这个小小身躯独自去受了。
是他前世将小语儿交给了那个刽子手,是他的错,今生哪怕自己身上带着毒,也再舍不得将她送到旁人身边去。
没有人会比他更爱小语儿,也没有人能让他信得过!
“君落衡知道我对你有意,故意拿你威胁我挂帅出征。得知他食言要杀了你,我才终于认清楚他的真面目。我到皇宫之时,你已经撒手人寰。”
“后来呢?”
君南绝怔了片刻,神色恢复如常,眸色柔情连冰雪也融了几分,眼中有一瞬的凄凉,却又如粉色樱花萧萧落下,清冷凄美,“后来啊,我在城外为你立了一个碑,刻的是我君南绝之妻。我想着,若是再来一次,无论你喜欢的是谁,我都一定会娶你,哪怕你恨我。”
“至于这造反得来的江山,我不愿理会,把烂摊子扔给了徐书晏,让他找了个小皇子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