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怎么可能?”柳芸声嘶力竭垂泪欲滴,倒真像她和云清婉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时……我还不知道真相,只当她是我的女儿,加上我当时头疼欲裂,对此事也一概不知。且不说你二妹没有人脉,便是有,我知道她们姐妹相残,婉儿早已被我严加责罚,又怎会让我和清语的关系更糟?”
云清瑾的神色闪动,慌忙摇头,可分明心里已经半信半疑,但云清语那一身傲骨,让他还是想要去一问究竟。
“不,母亲,我要去问问大妹……”话没说完,柳芸便吼道,“她惯会装无辜倔强,便是她承认,也有法子保证你不会相信。”
“可是母亲,大妹她……”云清瑾还要说什么,柳芸已经一巴掌扇了过来。
“瑾儿,你不要把事情捅出来,若是让她发现,我们已经知道她不是我亲生,肯定会对我们下更狠的手。”柳芸说着,好似被人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看着母亲无助几乎崩溃的模样,云清瑾放弃了找云清语求证,蹲下将柳芸扶起来。
“母亲,父亲他……知道大妹做的事情吗?”
柳芸眸中是难以掩饰的痛楚,轻轻点头。
“瑾儿,今日之后,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也不知道她是私生女,知道吗?”
云清瑾没有说话,柳芸又道,“婉儿嫁出去了,纵然被设计掉了孩子,可到底受太子妃娘娘重视,母亲也放心些。”
“母亲如今只担心你。”柳芸语重心长说道,“我受些委屈不要紧,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哪日被她利用设计,你的大好前程便彻底毁了。”
“记住,装作从来没有听过这番话,这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但一定不要忤逆他们,至少你父亲对你,还是寄予厚望。”
大妹她、她怎么会这样对我们呢?她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的……
可看着母亲垂泪的面容,云清瑾眼中再有想辩驳,却还是缓缓归于平静。
这一夜,云清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从前的点点滴滴。
他还记得,二妹娇纵,老爱拿大妹的东西,他瞧见便会发火,而大妹每次总是拦住他,满眼宠溺瞧着二妹,说亲姐妹分什么彼此。
不过出去学了一年,大妹的眼神冷了许多,从前只是清高孤傲,如今却愈发淡漠,行事愈发嚣张,轻易便能设计别人,甚至不惜拿自己为饵……
第二日上午,伴随云穆的回府,文帝的圣旨也到了,阖府上下忙出来接旨。
“大小姐好福气,赐封和赐婚圣旨一起,这可是独一份儿。”宣完旨后,王仁笑着将手中两道旨意放在云清语手里。
“公公过奖了。”云清语笑着,眼中却有些凉意。
王仁不动声色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含笑离开。
送王仁上了马车,不过转身的功夫,云清语已经冷下了神色。
“恭喜大小姐,可谓是双喜临门。”夏姨娘站在身后,没瞧见云清语的神色,笑着迎上去。
“多谢姨娘。”云清语平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夏姨娘的喜色登时僵在了脸上,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接旨后,依例要进宫叩谢皇恩,纵然王仁带了口信,她身子不适可以晚些日子再进宫,可云清语并不想承这个情。
兰英去准备马车,趁着等马车的空当,云清语看向了云清瑾。
他今天一上午心不在焉,听他恒澜轩里的小丫头说,他昨天晚上回来便一直不理人,谁问也不说话。
“大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云清瑾淡淡点头,目光已经看向了一旁,“我昨夜回来晚没睡好,就不送你了。”
“好,大哥快回去休息吧。”云清瑾胡乱点头,便往一旁走去。
看着云清瑾的背影,云清语没有追问,直觉告诉她,这事没这么简单。
“小姐。”兰英指了指门口,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她刚安排车夫去门口,但远远便瞧见南王的马车停在门口,车夫也不敢上前,兰英也只得让他回去休息。
“小姐,我家王爷有请。”卫成拱手,将马车的门帘掀起,君南绝正坐在里面闭目养神。
云清语微微挑眉,毫不客气上了马车,在众人眼里,却好似她被逼无奈,且南王对她也并没有多少上心。
马车缓缓行驶,云清语才缓了口气,身旁的男子却已经坐到了身边,贪婪地汲取属于她的气息。
“郑湘夜里自杀了。”
闻言,云清语只是片刻微微讶异,“动手可真快,有查到是谁吗?”
“还不知道,但这件事,总有那么几个人是脱不了干系,虽然不知道是谁动手,却不代表他们其他人是无辜的。”都不放过,所以云淡风轻。
明白君南绝的意思,云清语也不在意郑湘的死活,便也由他去了。
“也不知咱们要这样假装两相厌多久。”
“待后年你我成婚,亦或者,你我已经强大到可以不怕人弹劾的时候。”重活一世,虽然命运已经被她所改变,可云清语总觉得,文帝驾崩之事,并非那么简单。
从前被她忽略的一些疑问此时再次被提了出来。
君落衡的头脑没有前世那么缜密,不知是因为今世被她刻意设计打压,一时气急,还是因为他本就没有那么聪明的脑子。
前世他凭一己之力对文帝下毒,甚至对太子下毒,若说太子便罢了,她已经看出太子不是一个能主事的,但文帝呢?以君南绝对这个祖父的感情,若是发现他给自己敬爱的祖父下毒,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可为什么前世,文帝还是提前去了?
君南绝听罢,抱着云清语更用力了些。他知道,云清语心里还是在她心里那个梦魇的发生,只是如今皇祖父的身体还很好,他直觉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至少近几年不会,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丰满羽翼。
两人到了御书房,被告知皇帝在和新册封的采贵人在暖阁对弈。
云清语的脸色登时冷下来。
“果然是美色误国。”云清语不咸不淡说了一句,一旁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却已经白了脸,忙跪了下来,“县主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饶是他待在这里几年,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美色误国,若非君主不沉迷美色,又何来误国一说。云清语这话,几乎与说文帝是昏君无异。
君南绝的神色并不好。皇祖父一向英明,不会不明白他这两日的行为不仅会影响与云穆的情分,还会将他和清语这些日子的情分也毁于一旦。他知道自己会和清语进宫谢恩,却挑了这个时间故意与李采莲在一起,不知是何用意。
见云清语已经迈步往暖阁去,君南绝只得道了一句,“起来吧,这话只当没听过。”随即拔腿追上云清语的脚步。
“是是是……”小太监忙不迭起身,一摸额头,在这大雪天的竟是吓得满头大汗。
“皇祖父知道你会来,他这样必定有他的用意。”既然有他的用意,那就表明他没有被美色迷惑,她也不必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云清语沉默着,也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没有。
“陛下,南王和安宁县主来了。”王仁恭声道。
文帝正与采贵人下棋,听见人到了也只是不甚在意道,“让他们进来吧。”
采贵人的棋艺并不算好,几乎只能说是勉强会一些,两人下棋,也都是文帝在一步步引导她。
此刻听见有人要来,吓得起身,“陛下,王爷和县主来了,臣妾就先告退……”
“不必,”两人走进来时,正好听见文帝这样说,“也没什么大事,他们谢恩而已,一会儿就走了。”
采贵人的美目状似不经意从云清语身上划过,这才柔声道:“是。”
“安宁谢过陛下大恩,若是无事,臣女就不打扰陛下欢好了。”说着露骨的话,云清语的脸上却没有情绪,甚至连语气也是平淡无波,像极了公事公办,疏远而淡漠。
“臣谢过陛下大恩。”君南绝暗道不好,自家的小媳妇是真的生气了,为了不让双方难堪,只得连忙跪下谢恩。
文帝狭长的眸子眯了眯,随即笑道,“起来吧。朕在和采贵人下棋,安宁啊,你善棋艺,不妨来教她片刻,朕也好歇一歇。”说着,文帝已经站了起来。
君南绝的余光打量着云清语,她谁的面子都不给,他还真担心,她会将祖父回绝。
采贵人好似也早有预料,此刻看着云清语,目光柔弱,活像云清语多说一句,她就会哭出来。
岂料云清语缓缓抬起头,看着采贵人,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陛下之命,安宁岂敢不从。”
堂而皇之坐在了文帝方才的位置,打量着眼前与自己有七分像的妃子,面若桃花,眉目含情,一袭粉蓝色,只让人看一眼就情不自禁想要保护她。倒不似自己如今刻意表露出来嚣张跋扈,与她那柔弱无骨的妹妹倒有得一比。
“娘娘,您先请。”云清语将黑子推至采贵人面前,眼中带着几分算计与挑衅,还有几分漫不经心。
采贵人与她对视几眼,却好似被她看透心中所想,只能装作不敌,率先移开目光,像是云清语的目光已经吓到了她。
文帝已经拉着君南绝往暖阁另一处走去,隔得不算太远,若是这边发生什么大的争执,他们可以看见。
“臣妾对棋艺并不精通,比不得县主的一根毫毛,县主还请手下留情。”采贵人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看着却真有几分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