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问。”
“昔年凌王妃被掳走,回来之际怀了你,凌王爷疑心王妃背叛并与他人私通,甚至这么多年,对王妃和你不闻不问,导致王妃引火自焚……”
随着云穆的话响起,君南绝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爹爹。”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如今看着君南绝双手青筋暴起,极尽克制,云清语便忍不住心疼。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语儿你不要插嘴。”
说完,云穆又看向君南绝,“殿下与凌王、项王相比,树敌亦不在少数,若他日我家语儿遭逢不幸,殿下会如何选择?”
云清语心间一颤,几乎不敢看君南绝,唯恐自己的目光会影响他的真实想法。可头顶那道深情的目光让她没法装作不在意。
“太师放心,清语既是我妻子,我亦将她看的比命还重要。她又因我无端卷入纷争之中,无论出什么事情,我必定以她为重,全然信她,护她无恙。若日后亡母之事若在她身上重现……”
只听得那庄重的声音一字一顿,染上寂冷肃杀,“我必,灭、其、家、国!”
云清语冷不防抬眸,撞进那一汪幽深情切的双眸中。
“皇宫誓言,句句为真。”对着云清语温和一笑,君南绝跪了下来,“请岳父成全。”
砰!
云穆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上。
顿了片刻,只听得云穆起身从君南绝身边走过的声音。
“爹爹!”云清语忍不住出声。她相信与否是一回事,可爹爹却没必要和君南绝闹僵。
云穆冷哼一声,“还没嫁过去,就要帮着外人说话了。”
说完,头也不回往外走了。
云清语还想去追,却被君南绝拉住。
“他同意把你嫁给我了。”
云清语愣了愣,旋即还是追出门去,云穆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冷,进去吧。太师现在应该不想看见你。”君南绝说着,将狐裘披在云清语的肩上。
幽兰院里。
柳芸特意将云清瑾带进了自己院子,又屏退了众人,神色凝重看着云清瑾。
“母亲,您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究竟是何事?”云清瑾有些茫然。
柳芸的眸中突然升起一层水雾,以帕掩面擦了擦眼角。
“瑾儿,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做好准备,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能去闹,更不能把事情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柳芸的话让云清瑾心中愈发不安,甚至隐隐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您说。”
君南绝本想跟着云清语进房间,却被拦在门外。
“殿下还是回去吧,到底男未婚女未嫁,传出去有损声誉。”云清语低着头,淡漠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疲惫,说完便趁着君南绝愣神的功夫关上房门。
不过才躺下没多久,窗户一开一合,云清语知道,这人进来了。
“小语儿,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上药了。”云清语侧过身子背对他。
“今日你走后,我思来想去,许是我今日说话对你重了些,只是,他终究是养大我的皇祖父,我了解他,自是知晓他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云清语没有说话,眼中却无比讽刺。
“今日,皇祖父往宫里纳了一名新人,你应该知道了,那人……和你有七分相似,是忠义侯府献的人。”
“皇祖父他……无论如何,你要相信,他有他的苦衷。”说出这句话,君南绝几乎不敢看云清语的眼神,亦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解释。
“我不想去为他诊脉了。”云清语坐了起来,看向君南绝的双眸中染着疲惫,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我会觉得恶心!”
君南绝到嘴的欣喜一下子顿住,眼眸迅速黯淡下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君南绝受伤的神情让云清语愣住,紧接着心底生出些懊悔。
那是将他亲手带大的亲祖父,就算再怎么不对,自己逞口舌之快伤害的是他。文帝这么做,他想来已经很难过了,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做,还要被自己这样伤害。
“你走吧。”云清语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冷下心肠,不愿低下身段去道歉,尤其,她这话也没有说错。
话音刚落,君南绝已经冲到了她跟前,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你在害怕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云清语冷笑一声,“我怕?要怕也是怕你祖父,怕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什么时候把我纳进他的后宫。”
君南绝急切的目光陡然变得悲伤,“你从来不会说出这种话……”
“我本就是一个尖酸刻薄之人,殿下还是看错我了,可惜如今有了婚约,你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盛气凌人的云清语,君南绝却将伸手做环,将她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如何抱一件珍品,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云清语故作的嚣张跋扈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泪水逐渐模糊了眼眶。
“你一向情绪自抑,不露于人前,就算是对我,你也从来不肯完全将你心里的事情告知,一定是什么事情,将你压得喘不过气,让你承受不了,所以你才会这样不管不顾。”
“清语,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我求你,相信我,把你害怕的事情告诉我,好不好?”
带乞求的声音让云清语愣住,拭去泪水一看,却发现君南绝已经红了眼眶。
这个男人,便是中了刀伤箭伤,便是每个月圆之夜的毒发,几乎命悬一线,他也从来都是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如今却因为云清语的一言不发,红了眼眶。
云清语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心中万分心疼,“对不起。”
许是喝了酒,竟让她有了醉意,看着君南绝近在咫尺的脸,云清语缓缓凑近,将心疼的唇印在他的脸上。
若是往日,君南绝必定欣喜万分,然而现在,云清语这个饱含歉意的吻只能让他心里愈发心疼。
“告诉我,好吗?”
君南绝的目光极尽温柔,声音带着些许蛊惑。
云清语点点头,这样的君南绝让她有了些许和盘托出的勇气。
“若是日后有人拿江山社稷和我,让你选择一个,你是否会和陛下一般,将我抛弃?”
君南绝一愣,云清语也知道,自己这样逼问是强人所难,君南绝把黎明百姓看得很重,她不该逼他。
“你选江山社稷和百姓,我可以理解,可我……”只想要你的偏爱。
云清语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对于君南绝太过分,说到最后已经不住地哽咽。
就像前世一样,银面公子就是君南绝,所以她可以肯定,君南绝在前世也对自己有意,但在自己小产,还有冷宫怀胎产子时,他没有对自己施以援手,甚至连两人的孩子,他也不曾派人保护,即便他最后起兵造反。
云清语几乎可以猜测,他前世时,是以一种看蝼蚁的姿态在暗处看着自己。
君南绝心尖一疼,将云清语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我不会把你放在那种境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红颜祸水,受人谩骂,你别怕。”
到了此刻,他已经明白云清语心中害怕,她怕自己会像皇祖父对敬贵妃那样对她,“我不会像祖父那样,你是我君南绝此生唯一挚爱,我怎么舍得让你受欺负?若是你不在,我也绝不独活。”
“好。”云清语低声哽咽,就让她信这一次吧,至于那场梦,那个前世发生的事情,就当只是一场梦。
两人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待云清语的气息平稳下来,君南绝才将开始解释文帝的异样。
文帝自幼习的是帝王权衡之术,最关键就是不为情所动。情对于君王而言是大忌,文帝被上一任皇帝教导得很好,是一个杰出的帝王,也因此,他的感情似乎从不外露,后宫的妃嫔也只是权衡前朝的棋子。
用君南绝的说法,文帝终其一生,都是孤身一人。
所以君南绝敬佩。
至于君南绝,自幼想的不是当皇帝,文帝培养的也只是治国之道,并未将帝王术交给他。或许曾经想过,只是被君南绝拒绝了。
所以,文帝会做的事情,他不会做。
云清语心绪有些复杂,只是她仍旧没办法接受,文帝把感情寄托在她身上。
“我有些累了,阿南,你回去吧,我不会再想了。”
君南绝顺势翻身,躺在了云清语身侧。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了我再回去。”君南绝笑着,眼中是藏不住的疲惫。
云清语不忍再同他吵闹,当即乖乖闭上眼睛。
睡得迷迷糊糊时,云清语只隐约察觉有人在自己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云清瑾一路上浑浑噩噩,只是半夜三更,没有人瞧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回到院子,他只坐着不动,任何想近身伺候的人都被打发出去。他此刻脑海里只反反复复出现母亲方才说的话。
“瑾儿,你知道吗?你父亲,他背叛了我。清语她不是我亲生的,她是私生女,是你父亲趁着我有孕,耐不住寂寞,在外面与勾搭的一个下贱胚子所生。”
“自她知晓自己不是我的亲骨肉,便对我们心生怨恨,甚至利用我们心慈手软,接连下手。”
“怎么可能,不是的,大妹不是那样的人!”
“她都对你的亲妹妹做了什么,你知道吗?设计婉儿与人有染,设计让那么多的贵门嫡女都看见她的笑话,而她自己,还故意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扮演受害者。”
“可是母亲,这件事,不是二妹先设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