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君子陌真的离开,云清语眼中的喜悦不见,转而被担忧替代。
他受伤了。
只是去接个人,怎会受伤?
项王不能带兵,身边只有几个随从,他也没有兵权,同样只能带随身侍卫,是谁去刺杀他们?是朝着他还是项王去的?
云清语叹了口气,或许等他真的回来,自己必须要和他坦露心迹。她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做被人保护的金丝雀,而是想和他并肩,一起面对。
君南绝已经很苦了,她绝不会做他的负担。
这样想着,云清语去了云穆的书房。
今天雪停了,街道被清扫出来,云清语坐上了去清心寺的马车。
云穆告诉她,项王昔年征战,得罪了不少人,腿也因此而废,故而,每年回京,都需要派人去接,毕竟让藩王带兵进靖城并不安全。
几乎每次回来的路上,都免不了遭遇刺杀,受伤几乎是常事。
“凌王都在靖城,为什么项王就不能留在这里呢?”
“凌王和项王曾经不对付,那会凌王受了打击,整日里都很颓废。太子心疼弟弟,加上皇后势大,且北境也需要项王震慑,便给了项王封地,送了他出去。”
“所以,陛下对这个儿子,既委以重任又忌惮他会拥兵自重?”
“傻孩子,哪能这么说?这番话可不能说给别人听,否则,够你爹去监牢吃一壶。”
“女儿明白。”
正思索着,马车一个踉跄,云清语回了神。
“小姐,前面路滑,马车兴许过不了,若是强行过去,会有人仰马翻的危险。”
云清语掀开帘子仔细一看,路面好似被许多人在上面走过,十分光滑,俨然快成了冰面,“下车走过去吧。”
“小姐,雪天出行的人少,这分明就是——”
“知道就不必说了。”云清语勾唇,压低了声音。
两人相扶着,走得十分小心。
正值此刻,寒风拂过,路边挂着灯笼的木桩好似松动,朝着两人倾斜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旁出现一人,将云清语抱离,转了一个华丽的圈,稳稳落在地上。红晨也被他的下人救下。
“多谢殿下。”云清语红了脸,退后一步行礼。
“你没事吧?”君落榆眼中满含关切。
“殿下来的及时,清语没有大碍。”
君落榆点头,随即故作生气,“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倒下,可有查出来什么?”
“云小姐,五弟,你们这是怎么了?”君落暮匆匆走了出来。
“四皇孙殿下。”
“四哥,你来的正好,这木桩突然倒塌,我想着应该不是意外,正要去检查一番。”
君落暮一愣,随即接过话茬,争在两人前面到了木桩边上。
“这下面瞧着是长了蛀虫,早已经腐朽,所以才会如此。”这样说着,君落暮生气地看向一旁的下人,“天子脚下,竟然还能如此消极怠工,去将此事报给宁大人,让他好生整治一番。”
“便是生了蛀虫,早不倒晚不倒,怎么偏生今天云小姐路过,就正好倒下了?”君落榆显然也有所猜测,此刻不依不饶。
“可能……恰好今日风大吧?”君落暮哂笑两声。
君落榆还要不依不饶,云清语适时出声,“两位殿下,今日的事情想来的确是一个意外,宁大人近来一直忙碌,咱们倒也不必再为此大动干戈,只请宁大人加固这些木桩便可。”
“云大小姐你真是善解人意。”君落榆毫不吝啬夸奖。
“我已经让下人去告诉宁大人了。”君落暮说着,故意转移话题,“不知道云小姐这是去哪里,这样冷的天,理应在府中才是。”
“近来诸事不顺,清语想去清心寺为家人祈福。”
“路滑,落榆愿护送小姐左右。”君落榆拱手。
君落暮眼中有一丝愠怒,却又不得不按耐住,“落暮也愿做护花使者,送小姐安全到达。”
云清语犹豫之际,便想开口回绝君落暮。
君落暮故意插话道:“小姐之前因急事撇下落暮一人,今日可万不能拒绝。”
“既是如此,便有劳两位了。”
对着两人歉意一笑,云清语重新踏上路途。
之后的路面也依旧很滑,但云清语小心行走,倒也不会滑倒。
君落暮见状,手中拿出一小粒石子,轻轻打在云清语即将踏入的地面。
云清语发现了,但她不能躲,只能轻轻踩上去,但倒却是偏着君落榆那侧崴脚。
君落暮想去扶,却被君落榆近水楼台,先一步扶住。
见状,君落暮眼中划过一抹怨毒,随即又消失不见,装作没事的模样。
“多谢五皇孙殿下。”云清语低着头道谢。
那张榜单,原本已经被大家淡忘,此刻君落暮因为怒火,便主动提了出来。
“云小姐,我昨日路过水云间,瞧见那四楼的榜单,心中便一直有疑问。”
“小姐对我等的邀约几乎都没有拒绝,便也猜不到小姐究竟心属何人。”
“云小姐自有她的用意,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君落榆立刻替云清语说话。
“我没冒犯的意思,五弟又何必急眼?”君落暮不慌不忙,看向云清语,“不知小姐能否回答?”
云清语浅笑道:“清语只是一介女子,无权无势亦非皇族,几位殿下和王府公子若有邀约,清语又有何理由能拒绝?”
君落暮被云清语噎了一下,猛然想起自己方才就是故意逼着她。
“既是如此,小姐心中更应当有孰轻孰重。”
“几位殿下都很好,但清语没有心属之人。”云清语略带歉意看着两人。
君落榆眼中划过一抹深思:虽然没有属意之人,但正好说明自己和那些人是同一水平,但眼下离除夕还有半月,他要怎样才能在这些人里脱颖而出呢?
“小姐当日誓言若奏效,岂非人选只有寥寥几人?”君落暮笑道。
云清语淡笑着,“殿下这话是折煞清语,清语何德何能让几位殿下都对我动心?”
恰逢将至清心寺,云清语遂道:“前面就是清心寺,清语在此谢过二位殿下。”
瞧见云清语离开,直至不见了声音,两人才各自回头,路上不说话,却是不约而同回了府。
“哥,这件事,咱们还要继续吗?我觉得那云清语根本不会嫁给我们任何人,她就是把我们当猴子戏耍。”
君落暮也一脸的凝重,“她发誓是皇祖父的意思,我想着皇祖父的心是向着太孙,就算这里因为婉夫人的事情把太师府得罪得彻底,他也没有实质性的惩罚。”
没有人会想到,项王府为了世子位争执不休的两个儿子,本身没有任何芥蒂。一切不过是迷惑外人的假象。
“哥,他不是撤了君落衡的职位吗?”
君落暮微微摇头,“那位子没那么好做,现在的兵部尚书铁面无私,根本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你看老七,去了之后,该如何就如何,什么都公事公办。”
君落榆若有所思点头。的确,君落衍无权无势,君落衡 心中有气,自然会把怒气撒在君落衍身上,但愣是在兵部尚书那里撞了墙。
“哥,我们要怎么办,如果是真的,皇祖父是不会允许我们把云清语娶回来的,她这步棋岂不是走不动?”君落榆面上有些着急。
“父王明天就到了,我已经把这件事传信过去,见面的时候,等父王告诉我们下一步。”
君落榆点头。
第二天,君南绝迎了项王一起回靖城。
几乎所有在城中的皇子皇孙都来了,除了还在禁足中的君落衡。
云清语一个人坐在水云间喝茶。
江绣自那天后,便闭门不出,云清语有去过江府,也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江绣好似已经恢复了从前冷静的模样,反过来告诉她自己没事。
江绣说,她之前在斟酌,在做出决定之前,她不会出府,不会再给自己见到上官飘雾以至于软了心肠的机会。
听见街上喧闹,云清语起身,站在窗边看向外面。
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去接项王的,必定会骑马走在前头。
果然,呼声和人潮攒动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后,云清语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
君南绝骑马走在前头,卫成也在旁边,身边还有其他几个侍卫,邓媛和周胥也混在其中。他们身上穿的铠甲,看上去意气风发,更添几分英姿。
只一眼,君南绝感受到她的注视,遂轻轻从云清语脸上划过,继续注视前方。
再往后便是项王的马车。
项王双腿不良于行,只能被人放在车里。
风一吹,项王的帘子被掀开,云清语看见了他的面貌,在封地多年的天气和过去的伤痛,让这个王爷有太多沧桑和衰老。
若是和凌王在一起,明明年纪比凌王小,却会被人以为年长凌王许多。
大抵就是悲痛所致吧?
这般想着,云清语对凌王的印象愈发不好。
那人似有所感,几乎迅速抬头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那锐利的双眼如鹰一般,好似要将她看透。
云清语没由来地有一丝心慌。
或许这是来自常年生活在刺杀和刀光中染成的肃杀吧。云清语安慰着自己。
好在风很快停了,队伍也已经走了过去。
云清语才重新坐了下来,摸着手心,已经全是凉汗。
“小姐,怎么了?”
云清语摇头,“见过他们了,回府去吧。”
还有半个月,就是除夕了,她也要早做准备。
柳芸迟迟没有动作,指不定有什么大坑等着她跳,她得想法子去柳府才是,兴许震慑一下那边,柳芸也可以消停会。
至于项王这件事,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