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越说越气愤,义愤填膺的模样让我在心里暂时排除了她的嫌疑。
或许是因为刚刚沈妄的那番话明明我心里并不怀疑霍湘,可此刻眼神却不住的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霍湘端着一个空了的咖啡杯,正往茶水间走,脚步却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是在刻意听我们说话。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总是觉得别扭。
于是我主动开口叫住了她。
“学姐,等一下。正好你也在,我有事要和你说。”
霍湘的脚步因为我的话停了下来,我看着她有些错愕的回头望向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目光有些许闪躲。
“怎么了?我听说实验室出了点事,我能帮上忙吗?”
我对着李莉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去忙,随后迈步走到了霍湘的面前。
“学姐,是这样的。”
我简短的将实验室发生的事情概括给了她听。
“现在数据泄露,监控也被删了,大家心里都没底。你平时和大家相处得多,有没有发现谁最近不太对劲,比如突然请假、或者情绪反常之类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刻意放慢了语速。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想从她的反应里看出心虚,还是坦荡。
霍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咖啡杯的杯沿,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没……没太注意啊。大家最近都在忙,天天加班,好像都挺正常的。”
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
“要说反常,也就是老张了。他昨天请假了,这事你也知道啊,不过他说陪爱人产检,之前也跟大家说过,应该不算吧?”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她回避的眼神、刻意转移话题的样子,让我心里的疑心更重了。
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故意放出诱饵。
“老张确实没问题,他昨天手机还被偷了,早上赶来的时候手腕还擦破了。对了,昨天下午你整理旧实验记录,是一直在工位吗?有去过别的地方吗?”
这话出口,霍湘表情猛然一变。
她紧紧抓着水杯,看着我。
“你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那个泄露数据的人是我,是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红了眼眶,仿佛满腔委屈。
“我们从上学时就认识了,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毁了实验室、毁了大家心血的事?”
霍湘的反应激烈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泛红的眼眶和委屈的语气,几乎要让我心生愧疚,怀疑自己是否太过敏感。
但沈妄的提醒仿佛就在我的耳边,时刻提醒着我,千万不能被情绪左右。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不让她感觉到是在被质问。
“学姐,你别激动,我不是在怀疑你。”我放缓了声音,安抚着她的情绪。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每一个有权限的人都需要被问询,这是正常的调查流程,希望你能理解。”
我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也微微松了口气。
是时候抛出沈妄教我的“诱饵”了。
我向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姿态。
“其实,我和宋毅然已经报警了。警方那边很重视,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他能力很强,而且也和我保证了,会尽快找到那个窃取数据的人。”
我刻意顿了顿,留意着她的细微反应。
见她没什么表情变化,我继续“加注”。
“他还说,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给我答案了。”
我盯着霍湘的眼睛,一字一顿。
而她的表情,也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变化。
“很快?那得多快?他就这么肯定能找到嫌疑人?苏梨,你是不是把实验室的所有情况都告诉那名警官了?”
霍湘确实有了反应,只不过这反应却和我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我有些怔怔的看着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是,因为办案需要,如果我不告诉他的话,警方很难推进调查,我们也没法洗清抄袭的嫌疑。这有什么问题吗?”
霍湘重重地叹了口气,随手把手中的杯子搁在了一边,随后用一种我所看不懂的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苏梨,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虽然实验室不是我们家,但这到底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你觉得我们实验室内部出了一个内鬼这件事很体面吗?”
她突然用这种训诫的口吻对我说话,让我很是不自在。
我蹙眉,试图和她解释我这么做的用意。
“学姐,现在不是顾忌名声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怎么不是时候?”霍湘打断我,明显不愿意听我继续说下去。
“你想过没有?一旦警方介入,事情就闹大了!媒体会怎么报道?知名实验室核心实验数据被窃,同行会怎么看我们?以后我们还怎么在圈子里立足?”
她一连串的质问砸过来,仿佛我报警的决定是多么的鲁莽和短视。
“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内部自查!关起门来把事情弄个清楚。如果真是内部人做的,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站出来,我们内部处理,把影响降到最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把警察招来,弄得人心惶惶,满城风雨!”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
“苏梨,你太年轻,做事太冲动了。你把所有情况都告诉警方,等于把我们实验室的底细、我们内部可能存在的问题,全都暴露在外人面前!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难以收场!”
我看着霍湘,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的这番“家丑不可外扬”的理论,听起来冠冕堂皇,处处为实验室的声誉着想,可细细品味,核心却是一直在试图阻止外部力量的介入,尤其是阻止警方的深入调查。
这太反常了。
一个真正清白、问心无愧的人,在知道我已经报警之后,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感到欣慰,觉得很快就能找到嫌疑人,摘掉扣在实验室头顶的帽子吗?
为什么会如此抗拒?
除非,这件事和她有关系。
可从刚刚到现在,她表现出来的一切又看起来确实没有多大的问题。
这矛盾的一面让我忽然间很是头疼。
我既没有办法彻底相信她,也没有证据能够毫无负担的怀疑她。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种两难的困境。
我到底该怎么办?
正犹豫不决之际,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
我如同久旱逢甘霖那般,立刻接起了电话,放到了耳边。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