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棉布纤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只觉得天旋地转。
念安那么小，那个通风管道狭窄又黑暗，他该有多害怕？
那些人是怎么逼着他爬进去的？会不会弄疼他？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翻涌，几乎要将我吞噬。
“梨梨，站稳。”沈妄的大手及时扶住我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却压不住我心头的恐惧。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可我能感觉到他扶着我的手臂在微微用力，显然他也不像表面上那样冷静。
“管道通向哪里？”沈妄转头看向身边的技术人员，语气冷得像冰。
“初步排查，这根管道连接着教学楼后方的杂物间，我们的人已经去那边搜查了。”
沈妄微微颔首，只停顿了几秒钟便发布了下一道指令。
“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排查杂物间周边的小巷和监控盲区，调取幼儿园方圆三公里内所有路口的监控，一辆车都不能放过。另外，联系技术科，立刻恢复那段被干扰的监控，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动的手！”
“是，沈队！”
所有人立刻分头行动，原本就安静的教学楼瞬间被紧张的氛围笼罩。
沈妄扶着我走到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下。
他蹲在我面前，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试图用他的温度温暖我冰凉的指尖。
“梨梨，别慌。”
我听到他开口，轻声说着。
“通风管道狭窄，他们带着念安，不会走太远的。而且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入口，他们跑不了的。念安很聪明，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等我们去救他。”
我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比我更着急，却还要强撑着安抚我。
我用力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他的手背上。
“沈妄，我好怕……我真的不能没有念安。”
“不会的。”他抬手擦掉我的眼泪，指尖带着薄茧，动作却异常轻柔。
“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一定。”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那熟悉的陌生号码，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攥紧了手机。
“是海伦打来的。”
我咬紧牙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除了施压和威胁，我找不到第三种可能。
沈妄眼神一凛，迅速拿出自己的设备准备追踪，同时对我沉声道。
“接，开免提。尽量拖延时间，套他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压下去，然后用力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键。
“海伦。”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带着一种冰冷的麻木。
“下午好。”
电话那头，海伦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悠闲，仿佛只是在午后喝着一杯咖啡和我闲聊。
“看来，我送去的小惊喜，你已经收到了。怎么样，感觉如何？”
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剜着我的心。
我的念安生死未卜，他却将之称为“小惊喜”？！
“我就知道，果然是你。”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冲口而出的怒吼。
“我儿子在哪里？”
我的声音因极致的克制而微微颤抖。
“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海伦低笑一声，那笑声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至少目前是安全的。毕竟，一个活着的、健康的孩子，才更有价值，不是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
“当然，他的安全能持续多久，完全取决于你的合作态度。我的耐心有限，不喜欢无谓的等待和挣扎。你是聪明人，我想，应该不用我过多的废话了吧。”
“你想怎么样？”我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很简单。”海伦的音调忽然一变。
“明天中午12点整，我要看到所有的研发资料和药物样品被放在城西那个废弃仓库门前的垃圾桶里面。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
他精确地说出了地点和时间，显然是早有预谋。
也是这一刻我才明白，前段时间的安静究竟代表着什么？
“我一个人去？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守信？我可以把专利给你，但前提是，你必须立刻放了念安！”
我急切的说着，试图从他那里争取到一丝主动权。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海伦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
“现在，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或者，你可以赌一赌，看看是沈妄的动作快，还是我手下的人失去耐心的速度更快。”
他轻飘飘地补充道，每一个字都让我心惊胆战。
“毕竟，看管一个有小心思，随时准备逃跑的孩子，实在是件很让人心烦的事情。如果我的手下因为烦躁而不小心做了什么，那也只能怪你了。是你的犹豫，害了自己的儿子，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你！”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记住，明天中午12点。一个人来。如果让我看到你后面跟了什么小尾巴，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罢，海伦不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
忙音再次响起，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早已紧绷的神经。
我无力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这一刻，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快要将我淹没。
我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明知道海伦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可我却没有一点办法。
念安在他的手里，光是这一点，就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沈妄迅速结束了信号追踪，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弯腰捡起我的手机，然后用力将我拥入怀中。
“梨梨，别怕。”
“他想要专利，还指定了地点和时间……”我伏在他胸口，声音哽咽，充满了绝望。
“你说我要不要先答应他？稳住他，救回念安再说？”
沈妄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推开我，双手捧住我的脸，迫使我对上他的眼睛。
“苏梨，你听着。”他忽然叫了我的全名，让我心头一颤。
“海伦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专利。他想要的是你脑子里所有的研究成果和价值。就算你把专利给他，他也不会放过念安的，他只会因此确认，念安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之后继续用念安继续威胁你，直到将你的最后一点价值彻底榨干。”
他的话语像冰锥，刺破了我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声音颤抖，心乱如麻。
沈妄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泪痕，眼神锐利如刀。
“你可以先假装妥协，答应他。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真的将东西给出去。”
我听懂了沈妄的意思。
他是想要我将计就计。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眼神里的慌乱也渐渐被冷静所取代。
“你是要我和他周旋，假意答应他的条件，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放松警惕，对吗？”
沈妄冷硬的眉眼因为我的话柔和了几分。
他抬手，拇指指腹轻擦过我的眉尾。
“是，很聪明。”
我抿了抿唇瓣，轻声道。
“可是海伦现在还在境外龟缩着，带走念安的那几个人恐怕也只是他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万一他狗急跳墙……”